一入城内,姜玖璃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对迎上来的军医和将领们快速道:“我无事!皮外伤!你们快去救治其他弟兄,稳定防务!”
樊闻赶来正听到了她说的话,他自是知道自己徒儿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便说:“放心吧,我这徒儿医术自是了得,先去看看其将士吧!”
姜玖璃向自家师傅投来感激的眼光,她不等众人反应,便捂着伤口,脚步有些虚浮地快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背影僵硬。
谢翎立刻跟上,眉头紧锁。他看得出阿九伤得不轻,为何不让樊伯伯诊治?
姜玖璃回到帐内,反手就想将帐帘拉上,却看到谢翎紧随其后跟了进来。她心中一紧,面上却强作镇定:“将军,我……我自己处理就好,小伤,不碍事。”
谢翎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那支狰狞的箭矢,语气不容置疑:“胡闹!箭伤岂是儿戏!让我看看!”说着就要上前。
“不用!”姜玖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因为急切和疼痛而显得有些尖锐,“真的……我自己可以……”
她的反应太过异常,谢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他此刻更担心她的伤势,放缓了语气,却依旧坚持:“阿九,你我是兄弟,有何忌讳?让我帮你,这是命令。”
姜玖璃心念电转,知道再推脱下去,以谢翎的性子,恐怕会暴露。她咬了咬牙,只好妥协,声音低了下去:“……那,有劳将军帮我打盆清水,拿些金疮药和干净布条来……其他人……还请将军让他们先出去。”
谢翎虽觉奇怪,但见阿九终于肯治伤,便立刻挥手让帐内原本伺候的亲兵,小黑,元宝都退下。他亲自迅速取来所需物品。
帐内只剩下两人。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和紧张。
姜玖璃背对着谢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她先是解开了染血的铠甲扣带,沉重的胸甲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接着,她忍着剧痛,缓缓将内衬的衣衫从肩膀处褪下,两只袖子还挂在臂弯,衣衫被她巧妙地拢在胸前,堪堪遮住关键部位,只露出受伤的左肩胛骨和一大片背部肌肤。
顿时,一片从未见过天日的、异常白皙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与她那常年暴露在外、被晒成小麦色的脸庞和脖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肌肤因为疼痛和紧张微微颤抖,优美的肩颈线条和深深的锁骨显得格外脆弱,仿佛用力一捏就会碎掉。
谢翎猛地愣住了。他从未见过……阿九的身体。他一直知道阿九比他们都瘦小,却从未想过,藏在冰冷铠甲下的,竟是这般……纤弱不堪。那白皙的皮肤,单薄的肩膀,细细的胳膊……这哪里像一个十四、五岁、常年习武打仗的少年郎的身体?
他心里猛地涌起一阵酸楚和难以言喻的心疼。原来阿九一直这么瘦弱……是不是平时把好吃的都省给自己了?是不是训练太苦了?他竟从未仔细关心过……
姜玖璃久久没听到身后动静,心中警铃大作,以为谢翎看出了什么,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却听到谢翎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愧疚和疼惜,甚至还有一丝……自责:“阿九……你怎么一直这么瘦?这身子骨……是营里伙食不好吗?还是你总把肉偷偷省给我吃了?怪不得李川总和我说,说邀你去河里洗澡你从来不肯,原来是怕他们笑话你堂堂‘小九将军’,竟生得这般……这般瘦弱不堪?”
“……”姜玖璃紧绷的心弦先是一松,随即涌起一股极其荒谬的、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她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没笑出声来,肩膀却因压抑而微微抖动。
这个单纯的小冰翎!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也难怪,这小冰翎也没见过女孩的身体。
她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这番“丰富”的想象。
谢翎得到“确认”,更是心疼不已。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看着那支深深嵌入皮肉的箭矢,眼神变得无比凝重:“阿九,你忍一忍,我帮你拔出来。”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了她。先用清水清洗了伤口周围的血污,然后大手稳稳地握住箭杆。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
“呃!”姜玖璃痛得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硬是没叫出声。
箭矢带着血肉被拔出,鲜血顿时涌出。谢翎立刻将准备好的金疮药粉厚厚地洒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地、一圈圈为她包扎好。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整个过程,姜玖璃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和那份毫不作伪的关心与心疼,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刚包扎好,帐外便有亲兵焦急来报:“将军!袁将军他……他回到营中,就要了几坛烈酒,此刻正在帐中饮酒……”
“什么?!”谢翎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杀意沸腾,手按剑柄,转身就要冲出去,“这个误事的懦夫!我杀了他!”
“谢翎!不可!”姜玖璃急忙拉住他的衣角,因动作牵动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脸色更白,语气却异常急促冷静,“你先冷静!今日之败,我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落,此刻若与袁璩翻脸,他手握八万兵马,虽无能,但若闹将起来,内外夹攻,朝城顷刻即破!”
谢翎脚步顿住,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姜玖璃喘了口气,继续分析,声音带着冷嘲:“我也恨极了他。如果不是荒境每日午后会起的沙尘暴,我们今日就命丧黄泉了。没想到他竟废物至此,胆小如鼠。他要酒……呵,恐怕是被今日战场惨状吓破了胆,想要借酒麻醉自己罢了。暂且……由他去吧。这笔账,日后必十倍讨还!”
谢翎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杀意强行压下。他回头看着脸色苍白、却眼神冷静坚毅的姜玖璃,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庆幸,后怕,还有无比的依赖。
“你说得对……”他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眼下……只能忍。”
帐内陷入沉默,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帐外,袁璩醉醺醺的哼歌声隐约传来,与城内伤兵的哀嚎形成了刺耳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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