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林默虐杀那名实验室士兵的瞬间凝固了。
空气中弥漫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构成了一幅残酷的末日图景。探照灯惨白的光束下，飞溅的血液和组织碎块在地面上晕开大片大片的暗红，触目惊心。
那名士兵甚至没能留下全尸。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林默，静静地立在弥漫的黑雾中央，周身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他微微偏头，沾染着猩红液体的脸颊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那双纯黑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漠然地扫视着剩下的入侵者，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
工厂这边的幸存者们，无论是刚冲出宿舍的，还是原本在巡逻的，全都僵在了原地。他们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他们见过林默战斗，见过他高效地清理丧尸，甚至见过他震慑敌人，但从未见过如此……残忍、如此漠视生命、如此彻底脱离“人”的范畴的一面。
“怪……怪物啊！”不知是谁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这声尖叫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
剩下的几名实验室士兵虽然训练有素，但在这种超越理解的、纯粹的暴力面前，他们的心理防线也开始崩溃。领头者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标失控！危险等级超越阈值！放弃捕获！重复，放弃捕获！转为歼灭模式！”
他嘶吼着，率先抬起手中那造型奇特的能量枪械，对准林默，扣动了扳机！其他士兵也反应过来，纷纷开火，炽热的光束或是特制的穿甲弹如同骤雨般倾泻向那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
他们放弃了活捉，只求将这个失控的“怪物”彻底毁灭！
然而，他们的攻击，在彻底释放黑暗本源的林默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林默甚至没有做出明显的闪避动作。那浓郁如实质的黑雾自行翻涌，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流动的屏障。能量光束射入黑雾，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圈涟漪便消失无踪。实体穿甲弹更是被黑雾轻易地缠绕、挤压、变形，最终化为齑粉飘散。
他抬起手，对着那名领头士兵的方向，虚虚一握。
“呃啊——！”
领头士兵的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猛地离地而起！他双眼暴凸，脸上因极度痛苦和缺氧而呈现出青紫色，四肢徒劳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下一秒，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他的身体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折叠，然后像一滩烂泥般被甩飞出去，砸落在废墟中，再无生息。
轻松，随意，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这恐怖的一幕彻底击垮了剩余实验室士兵的意志。
“撤退！快撤退！”他们惊恐地叫喊着，再也顾不得队形和任务，狼狈不堪地朝着围墙缺口处亡命奔逃。
但林默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他周身的黑雾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闪电般延伸出去，精准地追上每一个逃跑的身影。黑雾缠绕上他们的脚踝、脖颈、躯干……然后，便是接连响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与短促的惨嚎。
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留下。
不过短短十数秒，所有入侵的实验室士兵，全部被虐杀殆尽。现场如同修罗场，残肢断臂与内脏碎片散落一地，鲜血几乎将那片土地浸透。
林默站在尸山血海中央，缓缓收回了外放的黑雾。他身上的杀气并未消散，反而因为这场单方面的屠杀而更加凝实、冰冷。他微微喘息着，不是疲惫，而是一种……宣泄后的亢奋。那双纯黑的眸子扫过地上的惨状，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厌恶，甚至没有快感，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后，他转动视线，看向了工厂这边，看向了那些曾经与他朝夕相处、对他既敬畏又依赖的幸存者们。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疏离。就连平日里最崇拜他的几个半大孩子，此刻也吓得躲到了大人身后，瑟瑟发抖，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看他的眼神，不再是看“强大的守护者林默”，而是在看一个……怪物。
林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一片死寂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而苏冉，从头到尾，都僵立在原地。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林默身上，钉在他脸颊那抹刺眼的猩红上，钉在他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纯黑眼眸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恐惧。
一种深入骨髓、冰冷彻骨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这就是……原着的力量吗？这就是……“骸骨君王”真正的模样吗？
她一直都知道林默体内潜藏着黑暗，她一直试图用爱、用教导、用“正能量”去包裹、去感化、去引导。她以为她成功了，她以为那个会乖乖（哪怕是表面）背诵行为规范、会别扭地帮助他人、会在她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冲过来的少年，已经战胜了那与生俱来的毁灭本能。
可眼前这血腥残酷的一幕，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醒了她。
她所以为的“成功”，或许只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一旦遇到足够强烈的刺激（比如实验室这个根源性的刺激），那看似坚固的堤坝便会瞬间崩塌，暴露出底下汹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浪潮。
她的教育，她的努力，在这赤裸裸的、源自本能的暴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小心触怒了他，或者成为了他认知中的“障碍”，他会不会也像对待这些士兵一样，毫不留情地……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让她浑身发冷。
她看着林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里面有震惊，有恐惧，有无法接受，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望。
林默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
尤其是那抹清晰的恐惧，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他被黑暗笼罩的意识深处。
他周身那冰冷暴戾的气息，几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颤抖的嘴唇，纯黑的眼眸深处，那丝细微的波动再次出现，并且扩大了一丝。
他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只是默默地、缓缓地垂下了眼睫，遮住了那双令人恐惧的眼睛。周身弥漫的黑雾，也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开始一点点向内收敛，但那浓得化不开的压抑感，依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不再看任何人，包括苏冉。
像一个做错了事，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选择沉默和远离的孩子。
然而，他脚下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以及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一个“错误”所能轻易概括。
夜的死寂，重新降临。
只是这一次，寂静中充满了血腥味，以及无声裂开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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