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道内,寒气刺骨。污浊的水流在黑暗中发出沉闷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和铁锈味。唯一的光源,是岩壁上零星分布的、散发着惨淡幽光的苔藓,将扭曲的倒影投在漆黑的水面上。
林风强忍着肋间传来的阵阵隐痛和经脉的灼热感,将【星微步】催至极限,身影在湿滑的河岸与凸起的岩石间无声穿梭。方才为了挣脱那金丹守卫的致命一击,他强行催动“星衍·极速”,又硬抗了爪风余波的侵蚀,内腑已然受创。更麻烦的是,一丝阴寒歹毒的幽冥死气,如同附骨之疽,正沿着受伤的脚踝经脉向上蔓延,不断侵蚀着他的灵力。
必须尽快处理伤势,否则后患无穷。
他一边疾行,一边全力运转《蕴衍诀》,调动丹田内精纯的混沌灵力,化作一道道温润的暖流,包裹向那缕入侵的死气。然而,这死气品质极高,异常顽固,混沌灵力虽能遏制其扩散,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彻底驱除。
“这样下去不行……”林风眉头紧锁。他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静心疗伤。
【衍道之眼】在黑暗中扫视,寻找着合适的藏身之所。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左侧岩壁有一处被几块崩塌巨石半掩的缝隙,缝隙内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污水的清新水汽。
有暗流?或许是活水源头,污染较轻。
他小心地拨开碎石,侧身钻入缝隙。里面竟是一个仅容三五人站立的天然小溶洞,洞顶有水滴不断渗下,在下方形成一个浅浅的水洼,水质清澈,带着一丝淡淡的灵气。这里的气息远比外面洁净,似乎有微弱的灵脉分支经过。
“就是这里了。”林风稍松一口气。他迅速在洞口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预警和隐匿禁制,虽然简陋,但足以抵挡寻常探查。
盘膝坐在相对干燥的石块上,他先取出几枚苏芸赠予的疗伤丹药服下。丹药化作暖流,滋养着受损的经脉。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将心神沉入体内。
内视之下,那缕幽冥死气如同一条细小的黑蛇,在经脉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灵力运转滞涩,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林风集中精神,引导着混沌灵力,不再试图强行驱散,而是如同织网般,一层层、缓慢而坚定地将那缕死气包裹、隔离。同时,他引动怀中星龟甲的那丝苍茫气息,融入灵力之中。星龟甲的气息中正平和,带着净化万物的本源之力,对幽冥死气有着天生的克制。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洞内只有水滴落的滴答声和林风悠长的呼吸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驱除金丹级死气的过程,凶险且煎熬,容不得半点差错。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
“噗——”
林风猛地睁开双眼,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淤血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小坑,其中蕴含的死气才缓缓消散。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经脉中那缕顽固的死气,终于被彻底逼出炼化。虽然元气损耗不小,但隐患已除,剩下的伤势靠丹药和调息便可慢慢恢复。
不敢多做停留,林风稍作调息,便起身撤去禁制,再次潜入黑暗的地下河道。他必须尽快将情报送出去。
又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谨慎潜行,根据记忆中的方向和【衍道之眼】对地脉的感应,他终于找到了出口——一处位于苍梧城西郊荒废码头的排水口。此时已是次日正午,阳光透过茂密的芦苇丛洒下斑驳的光点。
林风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幽灵般融入芦苇荡中。他并未直接前往与云婉约定的联络点,而是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多次变换方向,确认绝对无人跟踪后,才悄然来到城西一处经营香烛纸钱、看似寻常的“福寿斋”后门。
他有节奏地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警惕地打量着他。林风亮了一下云婉给的暗影令。伙计眼神微变,无声地让开身子。
穿过堆满纸扎的库房,林风被引到一间僻静的厢房。他刚坐下没多久,厢房内侧的一扇屏风后,便传来了细微的机括声。屏风移开,云婉郡主和青萝的身影悄然出现。云婉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青萝则是一身利落的劲装,眼神锐利。
“厉长老!”见到林风安然返回,云婉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破损的衣袍,心又提了起来,“你受伤了?情况如何?”
“一点小伤,无碍。”林风摆摆手,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语气沉凝:“郡主,情况万分紧急。星钥确在阴魂阁核心祭坛,被严密看守。但更重要的是,我亲耳听到那幽冥使者传讯——”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三日后,子时,落霞峰,他们将举行‘九幽唤魔大祭’,试图接引冥君分神降临!”
“什么?!三日后?!”云婉郡主霍然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即便以她的心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终极时限震得心神摇曳。青萝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剑柄。
厢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消息可靠吗?”云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千真万确。”林风重重点头,将自己在阴魂阁核心大厅的所见所闻,包括幽冥使者的恐怖意念、三名修士供奉心脏、以及那黑色死气漩涡的诡异,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同时取出了那枚记录了部分场景的留影石。
云婉接过留影石,注入灵力,看着其中模糊但恐怖的景象,听着那幽冥使者冰冷的话语,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无力地坐回椅中,喃喃道:“三天……他们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片刻的死寂后,云婉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绝:“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采取行动!白辰将军那边有消息吗?”
青萝立刻回禀:“郡主,白辰将军昨日传讯,他已确认落霞峰大阵已成,外围守卫极其森严,有金丹修士坐镇,他无法深入核心,现已按约定前往备用汇合点‘听涛小筑’等候。”
“好!”云婉当机立断,“青萝,你立刻通过最高密级渠道,将此情报呈报父王!务必强调事态严重性,请求他立刻下令封锁落霞峰,并……对枯木采取必要措施!”
“是!”青萝领命,身影一闪而逝。
云婉看向林风,目光灼灼:“厉长老,时间紧迫,常规手段已来不及。我们必须行险一搏了。我需立刻去见白辰将军,共商对策。你的伤势……”
“郡主放心,厉某尚可一战。”林风斩钉截铁道。
“好!那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听涛小筑!”云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能否挽救苍梧城,就在此一举了!”
两人不再多言,悄然离开福寿斋,化作两道不起眼的影子,融入午后熙攘的人流,向着城外的听涛小筑疾行而去。最终的决战计划,必须在日落前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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