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昆仑山,依旧寒风如刀。
我裹紧了身上那件几乎被磨平了绒毛的冲锋衣,徒劳地抵御着渗入骨髓的寒意。空气稀薄得像是一张被抽干了水分的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刮过喉咙的刺痛。
远处的雪峰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的银灰色。就像导师看我的眼神,就像林师兄在答辩会上那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
我的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翻涌,像一锅永远不会沸腾的浓汤,沉默地等待着祭品。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死,而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答案。
三个月前,我耗费三年心血的毕业论文——《基于晶格振动与生物磁场共振的远古生命形态能量传导模型》,被驳回了。不,不是驳回,是“被借鉴”。
林师兄,我曾经最为信赖的同门,将我的核心数据与理论模型全盘窃取,换上一个更华丽、更通俗易懂的辞藻,冠冕堂皇地站在了国家青年科学奖的领奖台上。而我的导师,那个平日里总夸我“有天赋,但要多接接地气”的王教授,则在学术委员会上,微笑着将我的申诉定义为“年轻人受了点挫折,闹情绪”。
那一刻我才明白,所谓“不擅交际”,所谓“书呆子”,不过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另一种说法。我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那些密密麻麻的演算稿纸,那些在冰冷的实验室里捕捉到的、转瞬即逝的灵感火花,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夺走了我的过去和现在,也堵死了我的未来。
所以,我来了昆仑。根据我那篇被废弃的论文中的一个大胆推论,如果地球上真的存在过超常规的古生物能量场,那么在昆-仑-山-地-核-热-点-附-近的强磁环境下,一定能找到一种特殊的、记录了那种能量波动的矿石。
我叫它“时空晶体”。一个被整个学界斥为“痴人说梦”的幻想。
可现在,它就在我眼前。
那是一块嵌在崖壁上的、不过拳头大小的石头,通体漆黑,却又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它的表面没有寻常晶体的反光,只有一种深邃的、仿佛宇宙星云般的涡旋纹理。最诡异的是,它周围的岩石都覆着白霜,唯有它,不仅没有结冰,甚至散发着一种微不可察的暖意。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的红外测温仪显示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36.5c。
与人体恒温完全一致。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似乎要冲破脆弱的血管。这是真的!我的理论是对的!只要我能把它带回去,只要我能分析出它的内部结构……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块“星石”的瞬间,一个阴影笼罩了我。
“秦卿,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我猛地回头,看到了那张我毕生难忘的脸——林师兄,林峰。他穿着崭新的户外装备,脸上带着那种我最熟悉不过的、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微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声音因为缺氧和震惊而嘶哑。
“你能推算出来,我自然也能。”他耸耸肩,目光越过我,贪婪地落在那块星石上,“只不过,我不需要那些复杂的计算,我只需要跟着你就行了。你看,这不就省事多了?”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昆仑的寒风更甚。
“你还想抢?”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林峰,你已经什么都有了,名誉、地位……这个,是我最后的东西了。”
“不,不,不。”他摇着手指,一步步向我逼近,“是你‘曾经’的东西。秦卿,你还不明白吗?知识如果不能变现,那就一文不值。你守着金山,却只会用最笨的办法挖矿,而我,懂得如何把它包装成市场最喜欢的样子。”
他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我能闻到他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山风的凛冽,令人作呕。
“现在,把它给我。”他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将手死死护在星石之上。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那块一直沉默的星石,仿佛被我的体温和情绪所激活,猛地爆发出一阵幽蓝色的光芒!
那不是普通的光。在我的视野里,世界瞬间被解构成无数的数据流。我“看”到了一股无法用任何已知单位衡量的能量,以一种超高频率的波动态,精准地、蛮横地,穿透了我的掌心,沿着我的神经,涌向我的大脑!
嗡——
我的大脑,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仿佛我大脑深处某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区域,被这股能量精准地唤醒、连接、激活!
林峰被这诡异的景象惊得后退一步,脸上满是骇然。
而我,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下,身体失去了平衡。
脚下一滑,我向后倒去,坠入了那片翻涌的云海。
失重感包裹了全身。风在耳边呼啸,像无数冤魂的尖叫。我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块黑色的星石从崖壁上脱落,化作一道蓝光,义无反顾地随着我一同坠入深渊,并最终,融入了我的眉心。
不是意外。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脑中闪过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我是被“选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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