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陷落、荆州易主的消息,如同燎原野火,烧尽了最后一丝秩序。曹操大军南下之势,摧枯拉朽,荆州北部郡县望风而降,来不及投降或抵抗的,便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与逃亡。张伟与徐元直两支队伍,在这片崩坏的土地上,向着南方,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血腥的冲刺。
张伟小队:荒原狼奔
张伟、吴杞、石头三人,渡过汉水后,并未感到丝毫安全。南岸的景象比北岸更加触目惊心。溃散的败兵与逃难的百姓混杂,如同无头苍蝇般向南涌去。道路上随处可见丢弃的行李、倒毙的尸体和燃烧的村庄。小股乱兵和地痞流氓趁火打劫,杀人越货之事时有发生。
他们不敢靠近任何城镇和主要道路,只能沿着荒僻的丘陵、河谷和密林边缘潜行。饥饿是最大的敌人。野果和蕨根已无法满足消耗,石头设置陷阱的收获也越来越少。一次,他们冒险靠近一个刚被洗劫过的废弃村落,想寻找点残存的食物,却险些与一伙正在搜刮的乱兵遭遇,幸亏张伟警觉,提前躲入枯井才逃过一劫。
吴杞的身体越来越差,连日奔波和营养不良让他咳嗽不止,时常发烧,需要张伟和石头轮流搀扶才能行走。他们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张……张小子……”吴杞靠在树干上,气若游丝,“放下我吧……带着我,大家都得死在这荒山野岭……”
“别说了!”张伟打断他,将最后一点挖到的苦涩块茎塞进他手里,“我们一定能到江边!一定能过江!”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但内心深处,焦虑如同毒蛇啃噬。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曹操的先锋骑兵速度极快,一旦彻底控制荆州北部,必然会封锁长江渡口,到时插翅难飞。
这天,他们终于在一条小溪边,遇到了另一小股逃难的人。对方有七八人,多是青壮,带着武器,眼神警惕而凶狠。双方在溪水两岸对峙,气氛紧张。
“你们是哪来的?”对方领头的一个疤脸汉子厉声问道,手握住了刀柄。
张伟将吴杞护在身后,沉声道:“北边逃难来的,想去江东。”
“江东?”疤脸汉子嗤笑,“江边现在全是兵!曹军的,还有荆州降兵的!过江?做梦吧!”
“总得试试。”张伟不动声色。
短暂沉默后,疤脸汉子忽然道:“看你们样子,也是苦命人。不如跟我们合伙?我们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几个关卡,到江边找机会。人多力量大。”
张伟心中警惕。乱世之中,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好意”往往包藏祸心。但他看了一眼虚弱不堪的吴杞和面带饥色的石头,又看了看对方人多势众,硬拼绝非对手。
“可以。”张伟点头,“但我们有老人,走不快。而且,过了江,各走各路。”
“成交!”疤脸汉子咧嘴一笑,露出黄牙。
于是,两伙人合并成一队,继续前行。疤脸汉子等人确实熟悉地形,带着他们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山道,避开了几处可能有兵哨的隘口。但张伟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夜里休息时,他和石头轮流守夜,刀不离手。
几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长江北岸的一片丘陵地带。站在高处,已能望见远处那条如同巨龙般蜿蜒的、灰蒙蒙的大江。然而,江边的情景让他们心沉谷底——视野所及,几处较大的渡口皆有兵营驻扎,旌旗招展,江面上有巡逻的快船游弋。小渡口则大多被破坏或废弃,不见舟楫。
“妈的!还是晚了一步!”疤脸汉子狠狠啐了一口,眼神变得阴鸷起来。他和他的人互相使着眼色,慢慢围拢过来,目光不善地盯住了张伟三人身上那点可怜的行李。
张伟心知不妙,暗握柴刀,低喝道:“石头,护住吴先生!”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江边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只见一股约二三十人的骑兵,正追杀着另一小股溃散的败兵,向这边冲来!
“官兵来了!快跑!”疤脸汉子脸色大变,也顾不上张伟他们了,带着自己的人扭头就钻进了旁边的密林。
张伟趁机拉起吴杞和石头,向另一侧一道深沟滑去。箭矢从头顶嗖嗖飞过,惨叫声和马蹄声震耳欲聋。他们蜷缩在沟底,听着上面的厮杀声,大气不敢出。
等到外面动静渐息,三人小心翼翼探出头,只见丘陵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骑兵已经远去。侥幸逃过一劫,但渡江的希望,似乎更加渺茫了。
徐元直小队:虎口夺路
徐元直、狗儿和两个老兵一行四人,脱离崩溃的江夏大营后,一路向西南迂回。他们的策略是避开兵家必争的江陵大道,绕行荆南丘陵地带,寻找守备薄弱处渡江。
徐元直凭借对文书信息的记忆和模糊的地图,选择了一条沿洈水(今洈水河)河谷南下的路线。这条路更加偏僻难行,但理论上可以避开主要敌军。
起初还算顺利。他们昼伏夜出,靠采集和偷取田间残留的作物充饥。两个老兵经验丰富,擅长侦察和反追踪,多次提前发现小股乱兵或土匪,及时规避。
然而,好运很快用尽。在试图穿越一片沼泽地时,他们遭遇了致命的瘴气。一名老兵吸入过多毒气,当晚便高烧不退,呕吐不止,尽管徐元直用尽随身草药,仍在天亮前痛苦死去。另一名老兵也出现轻微症状,体力大减。
祸不单行。几天后,他们在一个荒废的村落寻找食物时,与一伙同样来搜刮的、约十来人的溃兵狭路相逢。对方见他们人少,且带有行囊(以为是财物),立刻红着眼冲了上来!
“跟他们拼了!”幸存的老兵怒吼一声,抽出腰刀迎敌。狗儿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徐元直的衣角。
徐元直心知无法善了,也捡起一根粗木棍,与老兵并肩作战。混战中,老兵砍倒一人,但自己也被乱刀砍中,重伤倒地。徐元直凭借一股血勇,用木棍砸翻一个敌人,拉起狗儿,趁乱钻入村中残垣断壁,亡命奔逃。溃兵忙着抢夺同伴遗落的行囊和那名老兵身上的东西,没有深追。
两人逃出生天,但失去了所有补给和唯一的护卫,只剩下徐元直贴身藏着的药囊和那份地图。狗儿手臂被划伤,鲜血淋漓。徐元直简单为他包扎后,两人相互搀扶,继续在荒野中跋涉,形影相吊,凄惨无比。
又经过数日非人的折磨,他们终于抵达了长江北岸,靠近百里洲 (今湖北枝江附近)的一处偏僻河湾。这里江面相对狭窄,对岸丘陵起伏,看似有机会。
但江边的情况同样令人绝望。零星有小船试图偷渡,但多数被江上巡逻的曹军快船发现,箭矢如雨,船毁人亡。岸边浅水里,漂浮着几具肿胀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渡江的凶险。
徐元直和狗儿躲在芦苇丛中,望着滔滔江水和远处游弋的敌船,身心俱疲,陷入了绝境。
希望何在?
南北两岸,张伟与徐元直,这两支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江边的队伍,几乎同时陷入了渡江无门的绝境。前有滚滚长江天堑,后有席卷而来的曹军铁骑。希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然而,就在这最黑暗的时刻,转机,往往孕育于绝望之中。江对岸的江东,孙权的旗帜,是否已经扬起?那传说中的“刘皇叔”,又是否在某个地方,集结着反抗的力量?
乱世求存,最后一搏,即将上演。江畔的血途,能否通向生的彼岸?答案,藏在接下来的惊涛骇浪之中。
喜欢乱世求生录:我的三国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乱世求生录:我的三国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