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冬,江北乌林,曹军大营连绵百里,旌旗蔽日,气势恢宏。然而,在这赫赫军威之下,暗流早已涌动。北军士卒不习水战,晕船呕吐者甚众;更兼水土不服,时疫(可能是血吸虫病或疟疾)悄然蔓延,病倒者日多,士气悄然受损。
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一股阴郁之气。曹操正与一众谋士将领商议军机,眉头紧锁。水战不利和疫病困扰,让他心中烦躁。虽有蔡瑁、张允训练水军,但进展缓慢,江东水师依旧倚仗天堑,坚壁不战,让他空有雄兵,却如猛虎扑龟,无处下口。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刺探江东民情的细作头目被引至帐外,称有要事密报。曹操令左右暂退,只留程昱、贾诩等少数心腹。
细作头目入帐,跪地呈上一卷帛书,声音低沉:“丞相,近日南岸民间及吴军外围营中,悄然流传一首童谣,内容……颇为蹊跷,恐非吉兆。”
“哦?”曹操接过帛书,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腊月里,刮南风,江猪吹火烧赤龙;北人晕船吐绿水,不如回家过寒冬。”
目光扫过这俚俗的二十余字,曹操那双细长的眼眸骤然眯起,帐内空气瞬间凝固。程昱、贾诩等人也看到了童谣内容,脸色皆是一变。
“何处传来?何时兴起?”曹操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回丞相,约半月前始现于鄱阳、柴桑一带乡野孩童之口,近日已渐传至吴军水寨外围。传播甚速,似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细作头目战战兢兢地回答。
帐内死寂。炭火噼啪作响,更显压抑。
“哼!”曹操猛地将帛书拍在案上,发出一声冷笑,“装神弄鬼!疥癣之疾,也敢妄称天意?!”
他站起身,踱步至帐中,语气满是不屑:“‘腊月南风’?荒谬!冬日岂有常态南风?‘江猪吹火’?更是无稽之谈!此等村野妄语,定是周瑜、诸葛亮辈,见我军势大,心生畏惧,故弄玄虚,意图乱我军心,挫我锐气!”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程昱、贾诩:“尔等以为如何?”
程昱沉吟片刻,谨慎开口:“丞相明鉴。此谣看似荒诞,然其句句指向我军软肋——水战、疫病、思归。若任其流传,恐惑士卒之心。尤其是……‘赤龙’之喻,恐暗指……”
他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赤龙”可指代赤壁,亦可暗喻以火德自居的汉室或曹操本人(曹操迎奉天子,亦以汉臣自居),“火烧”乃大凶之兆。
贾诩则缓缓道:“童谣虽陋,然民心可畏。周郎(周瑜)善抚士卒,诸葛亮多奇谋,不可不防。此谣或是攻心之计,我军当严查营中传言,稳定军心,并加紧备战,以实力破其诡计。”
曹操听罢,负手而立,望向帐外连绵的营火和黑暗中滚滚东流的大江,沉默良久。他虽嘴上斥为“妄语”,但内心深处,那多疑的本性已被触动。他出身阉宦之后,历经无数阴谋背叛,对“天命”、“谶纬”之说,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年他杀边让、诛孔融,何尝不是因他们以言语清议相讥?
这童谣,太“准”了。准得像是有人亲眼看到了他军中的困境,并预见了某种可怕的未来。
“赤龙……火……”他心中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寒意悄然升起。他想起军中日益严重的疫病,想起水军操练时士卒呕吐的惨状,想起江东水寨那严整的防御……万一,万一真起了东南风?万一江东鼠辈真用火攻?这连绵的舟船……
但他迅速压下了这丝动摇。他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扫荡中原群雄,岂能因几句童谣自乱阵脚?
“传令!”曹操声音恢复冷硬,“一、严密稽查营中,有敢传唱此谣、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二、多派细作,给我查!查出这童谣源头何在!是周瑜?还是那村夫诸葛亮?或是江东世家大族暗中捣鬼?三、命毛玠、于禁加紧督促水军操练,防治疫病,不得有误!四、再催后方,速运药材、冬衣前来!”
“诺!”众将凛然应命。
然而,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悄然滋生。此后几日,曹操巡营时,看到士卒病恹恹的神色,看到江上摇曳的船影,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首童谣。他甚至暗中询问随军方士,冬日是否真有可能刮起东南大风?方士们自然不敢妄断天机,只能含糊其辞,更添其疑。
另一方面,曹操加强了对投降的荆州水军将领蔡瑁、张允的猜忌(历史上本就因此杀了二人),认为他们训练不力,或许怀有二心。对整个水战策略,也变得更加急躁和犹豫不决。
张伟这只小小的蝴蝶,在江东扇动的翅膀,虽然微弱,却已透过这诡异的童谣,化作一丝寒意,吹进了北方枭雄的心湖,激起了细微却真实的涟漪。 这涟漪或许无法改变历史的洪流,却可能在关键时刻,放大曹操固有的猜疑和失误,为即将到来的那场惊天大火,增添了一缕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可能性。
江北,战云密布,杀机暗藏。而南岸,周瑜站在船头,望着对岸连绵的灯火,嘴角或许正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东风,何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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