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带着苏清寒顺流而下,琉璃盏碎片的青光如同一层无形的隔膜,将冰冷的水流与湍急的漩涡隔绝在外。她躺在水面上,望着夜幕中闪烁的星辰,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心中却始终悬着一块巨石——林风的“平安符”纹路越来越淡,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知漂了多久,水流渐渐平缓,望霞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愈发清晰。青灰色的城墙如同沉睡的巨兽,城门早已关闭,唯有城楼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映出巡逻卫兵的剪影。
苏清寒找准一处僻静的河岸,借着水流的推力靠岸。她拧了拧湿透的衣衫,将琉璃盏碎片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又摸出那枚刻着“静心”的玉佩——经过河水浸泡,玉佩上的纹路愈发清晰,却不知为何,触在掌心竟带着一丝凉意。
“柳长风……”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玉佩上轻轻敲击。爷爷的旧部,按说该是可以信赖的人,可阿竹的话像根刺扎在心头,让她不敢轻易相信。
沿着城墙根绕到侧门,这里的守卫相对稀疏,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卫兵。苏清寒屏住呼吸,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掠过,借着阴影的掩护翻上城墙。城墙上的巡逻卫兵正背对着她换岗,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间隙,翻身跃下城墙内侧的马道,稳稳落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望霞城的夜晚并不宁静,夜市的喧嚣隔着几条街传来,混杂着酒肆的吆喝与歌姬的弹唱。苏清寒裹紧湿透的外衫,沿着墙根快步穿行,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幽冥宗的人既能在城外设伏,城内未必没有眼线。
按照爷爷留下的记忆,柳长风的城主府在城中心的望霞台上,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院落,门前有两尊石狮。可当苏清寒绕过三条街,远远望见那座府邸时,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府邸门前的两尊石狮确实威严,可石狮的眼睛里竟泛着淡淡的黑气,像是被人动过手脚。更让她心惊的是,府门紧闭,门前连个守卫都没有,与传闻中柳长风治军严谨的作风截然不同。
“不对劲……”苏清寒隐在街角的灯笼阴影里,指尖再次按在琉璃盏碎片上。碎片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青光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扭曲的符文——这是幽冥宗的“锁魂符”,通常用来封禁修士的灵力。
难道柳长风已经出事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交谈声:“……那丫头肯定进了城,幽冥大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碎片……”
“放心,城主府周围都布了眼线,她只要敢靠近,保管插翅难飞……”
苏清寒心头一凛,猛地转身躲进旁边的药铺屋檐下。两个穿着黑衣的人影从街角走过,腰间的骷髅令牌在灯笼光下闪着寒光——正是幽冥宗的人。
他们口中的“城主府”,果然是个陷阱。
苏清寒悄悄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巷子里隐约有座不起眼的宅院,门口挂着“李府”的木牌。两人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
“是我,黑鸦。”其中一人低声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两人闪身进去。苏清寒待门关上的瞬间,悄无声息地跃上旁边的墙头,趴在瓦片上往下看。
院子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森,反而像是个普通的民居,晾晒的衣物在绳子上飘动。可当她的目光扫过正屋的窗棂时,瞳孔却骤然收缩——窗纸上映出三道人影,其中一道坐着的身影背对着她,腰间挂着的玉佩在烛光下泛着熟悉的光泽,正是柳长风常戴的“镇岳佩”!
而站在他对面的两人,其中一个赫然是白天在城外见过的疤脸人,另一个则穿着锦袍,身形微胖,正拿着一张图纸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隐约能听到“……祭坛……碎片……”等字眼。
苏清寒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握紧短刀,正欲翻身跃下,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她惊得险些拔刀,转头一看,竟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正用眼神示意她噤声。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带着几分倔强,正是白天在城外药铺见过的学徒。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墙外,示意她跟自己走。
苏清寒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院子里的动静,最终还是跟着少年翻下墙头。两人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间废弃的柴房外。
“别出声。”少年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块玉佩递给她,“这是柳城主三天前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如果你来了,就去城西的破庙等他,千万别去城主府。”
苏清寒接过玉佩,只见上面刻着一个“柳”字,背面还有个极小的“风”字——这是爷爷与柳长风约定的暗号,绝不会错。
“柳城主怎么了?”她急切地问。
少年的眼圈红了:“三天前,城主府突然来了群黑衣人,说城主通敌叛国,把他抓走了。我偷偷看到,带头的就是刚才那个穿锦袍的,好像是……青岚国的国师……”
青岚国的国师?苏清寒心头剧震。幽冥宗竟然能勾结朝廷官员,这背后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城西的破庙……”她握紧玉佩,又看了看掌心的琉璃盏碎片,碎片的青光此刻变得异常明亮,仿佛在指引着方向。
少年点点头:“我知道路,我带你去。”
两人再次隐入夜色,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望霞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可苏清寒知道,这片繁华之下,早已布满了幽冥宗的暗影。而她与林风约定的“等我”,此刻更像是一句沉重的誓言,压在她的心头,也支撑着她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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