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青光敛去后,海面复归平静,只有浪尖还沾着未散的虹彩,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灵溪戴着贝壳手链在滩涂上跑,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一群白鹭,翅尖划破午后的阳光,留下细碎的光斑。
阿潮将补好的渔网摊开晾晒,网绳上的水珠顺着纹路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抬头看了眼天边的云,忽然道:“再过半个时辰要涨潮了,得把船再往高处拖拖。”
林风正帮苏清寒将琉璃碎片用红绳系好,挂在她颈间。碎片贴着她的衣襟,余温透过布料渗进来,像枚小小的暖玉。“我去帮忙。”他应声起身,临走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碎片,“别摘下来。”
苏清寒指尖划过碎片上的纹路,那纹路已与贝壳手链的印记完全重合,仿佛生来就该如此。她望着林风与阿潮合力拖船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世初遇时,他也是这样,沉默着扛起最重的担子,却会在她转身时,悄悄将挡路的石子踢开。
阿潮的娘端着一碟刚蒸好的海蛎子出来,见苏清寒站在院门口发呆,笑着递过一只:“尝尝?刚起笼的,鲜得很。”蛎肉饱满多汁,混着海水的咸鲜在舌尖化开,苏清寒忽然觉得,九世的辗转,或许就为了这一口真实的滋味。
“清寒姐姐,你看我捡的!”灵溪举着个巴掌大的海螺跑回来,螺壳上的花纹螺旋上升,像极了轮回的轨迹。她把海螺凑到苏清寒耳边,“能听到海的声音呢,就像……就像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藏在里面。”
海风穿过螺壳,发出呜呜的低鸣,真的像谁在耳边低语。苏清寒想起林风刚才的话,想起第九世他消散时那句被风吹散的“等我”,原来真的不是空话——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承诺,早被大海悄悄记下,又在某个寻常的午后,借着潮声还了回来。
林风拖完船回来时,额角沾着细汗,苏清寒自然地递过帕子。他接过时指尖相触,两人都没说话,却像听见了彼此心里的潮声。阿潮蹲在槐树下数渔网的网眼,忽然笑道:“你们看,这网补得咋样?就算再大的浪,也冲不散了。”
网眼细密,竹梭的痕迹交错纵横,将散落的线重新织成一片完整的网,就像他们走过的九世,看似断裂的轨迹,其实早被看不见的线紧紧连在一起。
夕阳西沉时,海面被染成熔金般的颜色。归墟的漩涡早已不见,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灵溪的手链不再缺角,苏清寒的琉璃碎片有了温度,林风眼里的沉郁被海风拂去,只剩下清晰的笑意。
阿潮的爹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烟杆的火星明灭不定,他望着天边的晚霞,慢悠悠道:“潮水涨了又退,人来了又走,可这海啊,总在这儿等着。”
苏清寒靠在林风肩头,听着渐歇的潮声,忽然明白归墟的真正含义——它从不是要归还什么失去的物件,而是让你懂得,那些你以为弄丢的人、错过的瞬间,早已化作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海永远在那里,潮声永远会回来。
夜色漫上来时,院子里点起了马灯,光晕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灵溪在灯下数着贝壳,阿潮在收拾渔网,阿潮的爹娘在灶房忙碌,林风握着苏清寒的手,掌心的温度比九世的火焰更暖。
潮声渐歇,轮回的钟摆仿佛也停了下来。这一世,他们终于不用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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