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宗废墟的晨雾还未散尽,林风正弯腰将最后一块刻着符文的青石嵌进地基。石缝里渗出的魔气被他指尖溢出的守盏人血脉净化,化作缕缕白烟。苏清寒蹲在不远处分拣涤尘草,颈后的阴阳双鱼纹随着灵力流转轻轻发亮——昨夜她以净世之力为幸存弟子梳理经脉,此刻还有些脱力。
“西侧偏殿的阵法撑不了三天。”苏清寒将捆好的草药递给弟子,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赵长老引动的地脉魔气,比我们预想的更重。”
林风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扫过那些正在重建中殿的弟子。他们大多脸色苍白,灵力运转间仍带着滞涩,显然魔气侵蚀未消。“让李师兄带他们去后山结界暂避,那里的涤尘草长得密,能慢慢中和魔气。”他顿了顿,看向苏清寒,“你说的天楚皇城……我去。”
苏清寒指尖一顿,抬头望向北边的天际。天楚王朝的方向,此刻正有一股浑浊的灵力直冲云霄,像一条盘踞的墨龙。“皇帝失踪案牵扯甚广,而且……”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暗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天楚密探”四个字,“李老头的残魂昨夜托梦,说皇帝失踪前,曾派人送来这枚令牌,只留下‘往生蛊’三个字。”
林风接过令牌,入手冰凉,边缘刻着的蛊虫纹路竟在接触到他血脉的瞬间泛起黑气。“往生蛊……和之前净化的因果虫同源。”他指尖摩挲着纹路,突然想起第六十一章赵长老祭坛上的黑色晶石,“赵长老能引动魔气,背后恐怕不止他一人。”
三日后,天楚皇城。
林风换了身青色长衫,跟着人流走进城门。守城的卫兵腰间挂着制式长刀,眼神却有些涣散,擦肩而过时,他闻到对方身上有淡淡的腐气——像是灵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悦来客栈的店小二堆着笑迎上来,眼角的淤青却没藏住。林风要了间上房,放下行囊时故意将令牌从袖中滑出一角,店小二的眼神果然变了变,语气也谨慎了几分:“客官是……南边来的?”
“寻个故人。”林风倒了杯茶,指尖在桌面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那是李老头残魂说的密探暗号。店小二喉结动了动,低声道:“今晚三更,城西破庙。”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沉沉压在皇城上空。破庙里的香案积着厚灰,神龛后的佛像缺了半边脸,露出黑漆漆的空洞。林风刚站定,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身时,一柄匕首已抵在他咽喉。
“守盏人血脉?”来人蒙着黑巾,声音嘶哑,匕首上的符文和赵长老那柄如出一辙,“赵长老没告诉你,密探营早就被一锅端了?”
林风没动,任由匕首的寒气贴着皮肤:“往生蛊在哪?”
黑巾人似乎愣了下,匕首松了半寸:“你不是来查皇帝失踪案的?”
“皇帝被夺舍,屠杀平民修炼禁术,这事整个皇城都快传遍了。”林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但你们更怕的,是往生蛊的秘密泄露吧?”他突然抬手扣住对方手腕,守盏人血脉顺着指尖涌入,黑巾人发出一声痛呼,匕首当啷落地——他手背竟爬满了细密的黑色虫纹,像有无数小虫子在皮肤下游动。
“是……是国师。”黑巾人蜷缩在地,虫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他说皇帝是天选之躯,能养出最纯的往生蛊……我们奉命抓平民给他当‘蛊皿’,可那些被蛊虫啃食过的人,最后都成了行尸走肉!”
林风刚要追问,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拽着黑巾人躲进神龛后,就见一队身披黑甲的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将领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搜!国师说有密探混进来了。”
卫兵的火把照亮了香案,林风注意到案上的香炉里插着三根未燃尽的香,香灰落成诡异的螺旋状——那是清霄宗禁术“聚魂香”的痕迹,专门用来收集生人的魂魄。
“走!”他拽着黑巾人从后墙翻出,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惨叫。回头时,破庙已燃起大火,火光中,那些卫兵正举刀砍向试图逃跑的乞丐,而那些乞丐倒下后,身体竟迅速干瘪,化作一张薄薄的人皮。
“他们在收集生魂喂蛊。”黑巾人浑身发抖,“往生蛊以魂为食,等蛊虫成熟,国师就能……”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喉咙,嘴角溢出黑血,手背的虫纹瞬间布满全身,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囊般瘪了下去。
林风看着地上迅速腐烂的尸体,指尖的守盏纹隐隐发烫。他想起苏清寒说过,往生蛊是魔尊残魂培育的“因果虫”,专食轮回记忆——可眼前这些蛊虫,分明在吞噬生魂。
第二天清晨,林风混进皇宫西侧的“饲蛊院”。这里原是皇家植物园,如今却种满了暗红色的藤蔓,藤蔓上挂着一个个半透明的茧,透过茧能看见里面蜷缩着人影,隐约有虫鸣从茧中传出。
“新来的杂役?”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推着独轮车走过,车上堆满了黑色的陶罐,“动作快点,这些‘养料’得在午时前送进养蛊池,不然国师又要发脾气了。”
林风跟着老者走进内院,才发现所谓的养蛊池竟是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身刻满了与赵长老匕首相同的符文。鼎下燃着幽蓝色的火焰,鼎中翻滚着浓稠的黑液,无数白色的虫子在液面上沉浮,每当有新的“养料”被丢进去,虫子就会蜂拥而上,瞬间将其啃噬殆尽。
“看什么看?”老者踹了他一脚,“赶紧把陶罐里的‘引子’倒进去。”
林风掀开陶罐,里面赫然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上面还连着细密的血管。他强压下翻涌的恶心,指尖悄悄凝聚灵力,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紫袍的老者慢悠悠走了过来,鹤发童颜,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正是天楚国师。
“这颗心不错。”国师的目光落在陶罐里,声音像淬了冰,“是昨天那个身怀灵力的书生吧?他的魂魄够纯,正好给‘母蛊’当点心。”
林风的灵力瞬间绷紧——他认出国师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天楚皇帝的随身之物。
“你是谁?”国师突然转头,目光如炬,“身上有守盏人的味道。”
林风没废话,斩尘剑直接出鞘,剑身上的符文亮起,将周围的藤蔓斩得粉碎:“皇帝在哪?”
“皇帝?”国师笑了,笑得满脸褶皱都挤在一起,“他啊,正在鼎里泡着呢,等母蛊成熟,他就是最完美的‘容器’。”他抬手一挥,养蛊池里的黑液突然暴涨,化作一条黑色的巨蟒,张开的蛇口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竟是无数往生蛊聚合而成。
“赵长老说得对,守盏人和圣女都是碍事的东西。”国师轻抚玉扳指,“不过他太急了,竟想用青霄宗弟子的元婴养蛊——哪比得上这皇城的生魂纯粹?”
林风的剑刺穿了巨蟒的七寸,却被蛊虫瞬间修复。他这才明白,往生蛊的真正可怕之处,不是吞噬记忆,而是能聚散无形,重组肉身。
“清寒!”他对着天空喊了一声。
几乎在同时,一道冰蓝色的光柱从云层落下,苏清寒的身影出现在养蛊池上空,寒月心经全力运转,冰蓝色的净世之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些往生蛊在净世之力中发出刺耳的尖叫,黑液迅速冻结成冰。
“你怎么来了?”林风挡在她身前,生怕那些蛊虫伤到她。
苏清寒没回头,指尖凝结出一支冰矛:“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冒险?”冰矛掷出,精准地刺穿了国师的肩膀,却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化作黑雾——国师的身体里,早已爬满了往生蛊。
“净世之力?”国师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带着兴奋的嘶吼,“正好!用你的圣女之魂养母蛊,定能让魔尊大人提前破封!”
黑雾突然炸开,无数往生蛊如潮水般涌向苏清寒。林风将她护在身后,守盏人血脉爆发,金色的灵力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蛊虫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用聚魂香!”苏清寒突然喊道,“往生蛊以魂为食,聚魂香能暂时困住它们!”
林风立刻从储物袋里摸出李老头残魂给的聚魂香,灵力催动下,香烟化作金色的网,将四散的蛊虫牢牢罩住。苏清寒趁机结印,冰蓝色的净世之力顺着香网渗入,那些被网住的蛊虫瞬间冻结,化作齑粉。
国师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却被一道金光钉在原地——是林风掷出的斩尘剑,剑身上的守盏纹与苏清寒的净世纹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双鱼阵。
“说!魔尊残魂在哪?”林风步步紧逼,守盏纹的金光几乎要将国师的黑雾驱散。
国师在阵中痛苦挣扎,黑雾渐渐稀薄,露出里面一张布满虫纹的脸:“他……他就在养蛊池底……等母蛊吞噬足够的生魂,就能……”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抽搐,身体化作无数小虫子,钻进地里消失了。
林风挥剑劈开养蛊池的青铜鼎,鼎底果然刻着一个巨大的传送阵,阵眼处躺着一具干瘪的躯体,正是天楚皇帝。他的胸口起伏微弱,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有一条巨大的虫子要破体而出。
“是母蛊。”苏清寒指尖拂过皇帝的眉心,“它已经和皇帝的魂魄绑定,强行剥离,皇帝也活不成。”
林风看着鼎底的传送阵,符文与青冥境的归墟之眼如出一辙。他突然明白,赵长老和国师都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始终藏在青冥境里。
“放他走吧。”苏清寒轻声道,“他的魂魄已被母蛊啃食殆尽,活着也是受苦。”
林风沉默片刻,挥手斩断了皇帝身上的锁链。皇帝的躯体坠入传送阵,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阵眼。养蛊院的藤蔓在净世之力的净化下逐渐枯萎,露出底下累累白骨。
“我们得去青冥境。”林风握紧斩尘剑,“赵长老和国师只是前哨,真正的往生蛊母,一定在那边。”
苏清寒点头,颈后的双鱼纹与他的守盏纹同时亮起。远处的天际,青冥境的方向正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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