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喝点粥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
一辉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回应他。
一辉叹了一口气，轻轻拉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正是渡边婆婆的身影。
佝偻、疲惫。
原本那挺直的腰板，深深地弯了下去；曾经那精心打理的满头银发，如今凌乱的散落着，甚至结成了一缕一缕；那苍老却红光满面总挂着笑容的脸庞，如今只剩下了苍白的苍老，无神的眼睛涣散着，一如整个人那样失去了目标。
渡边婆婆坐在床边上，没有流泪，因为眼泪早已流干。
床上摆着的，是一件件衣裳，有孩童时期的，有学生时期的，有青年穿的……有校服，有西装，有儿时的棉衣棉裤……
渡边婆婆就那样一遍遍的将这些衣服叠起来，又散开，叠起来，再散开……
嘴里低声呢喃着：
“大郎，天冷，上学的时候穿上这条棉裤，还有这件棉袄……”
“次郎，你就要去阿美莉卡了，阿美莉卡那边冷，这身棉袄棉裤是你哥哥上学的时候穿的，你别嫌弃，别冻坏了身子才是主要的……”
一辉鼻子一酸，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缓了一会，一辉才走了进去。
“婆婆……”
没有回应。
“婆婆。”
依然没有回应。
“婆婆！”
一辉上前抓住渡边的两只手，想要阻止她再将那些叠好的衣服散开。
“走开！”
渡边婆婆那骨瘦如柴的手腕，却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将一辉的手猛地甩开。
猝不及防之下，一辉向后退了两步。
但是渡边婆婆似乎也从自己的世界中醒了过来。
“是一辉君啊……抱歉，婆婆吓到你了吧？”
“婆婆……”
“我知道，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错，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去怨恨，怨恨泰索奥特曼……”
“婆婆，我……”
“抱歉，一辉君，让你看笑话了，”渡边婆婆擦了擦眼泪，扯出了一抹笑容，“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自己待会可以吗？”
一辉没有说话，默默的退了出去。
三天了，渡边婆婆像这个样子已经整整三天了。
三天里，除了在一辉的劝告下喝些粥，渡边婆婆再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整日的待在两个儿子的房间，重复的叠着他们小时候的衣服，嘴里念念叨叨说这些什么。
一辉想要劝她，却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帮凶，根本开不了口。
将粥放在门口，一辉默默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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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徐徐，一辉茫然的走在路上。
从婆婆家出来，一辉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上次和森山泉不欢而散之后，森山泉就一直在赛特队基地没有回来，那个空旷的房子只让一辉觉得冰冷。
他下意识的出了门，下意识的来到了渡边商店的门口。
渡边商店已经数天没有营业，门上贴满了周边邻居和老顾客们问候的字条。
看着“渡边商店”那几个大字，一辉心中不由得一揪。
远处的霓虹交错，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那里鼎沸的人声，和这里的寂静格格不入。
一辉一屁股坐在渡边商店的门口，摸了摸口袋，从中掏出一盒烟来，这是一个他经常去进货的生鲜老板送他的。
一辉不会抽烟，但是今天，他突然想尝尝烟是什么滋味。
一辉很迷茫。
在他看来，托塔斯王后的复仇，没有错。光太郎如果为了保护那几个狩猎队的家伙，就把托塔斯王后给杀死，那岂不是放过了坏人，杀死了好人？
可是，当托塔斯王后复仇的对象，变成了自己认识的人，是自己很亲近的人的孩子的时候，一辉犹豫了，他发现他之前所坚持的态度，竟然松动了。
他为自己的想法觉得耻辱，甚至可笑，但更多的是迷茫。
“我到底是什么呢？我是陈一辉？还是泰索奥特曼？”
“我是人类？还是光？”
“嗡嗡嗡——滴滴滴——”
黑暗的巷子里，亮起了几盏灯。
“叱——”
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三辆摩托停在了渡边商店的前面，每辆车上都坐着两个染着头发的小青年，他们一身颜色各异的皮衣，嘴里叼着烟，有的手上缠着铁链子，有的手里拿着铁管棒球棒。
“兄弟们，就是这里了！”为首的那个黄毛青年率先下车，“玛德，这破地方，还真不好找！”
“哟？提前有人了？”黄毛看着一辉有些诧异，“兄弟，你也是来砸这家店的？”
“砸……这家店？”
“不是？”黄毛挑了挑眉，态度变得嚣张起来，“既然不是就赶紧滚开，别在这里妨碍大爷们办事！”
“哈哈哈哈！就是，快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一看就是哪里的社畜，滚到别地方去哭去！”
一辉低着头，看不清样子，黑暗里只能看见红色的烟头一闪一灭。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砸这家店？”
“一看你就是上班上傻了的社畜，今天大爷心情好，就跟你解释解释！前两天的那两只大海龟，也就是托塔斯王和托塔斯王后你知道吧？”
“嗯。”
“我告诉你，我找我防卫军的表哥打听过了，托塔斯王和托塔斯王后之所以会来到东京破坏，就是因为这个店铺主人的两个儿子干的好事！今天，我们就要砸了这家店，给托塔斯王和托塔斯王后出气！”
一辉没有想到，这帮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家伙，居然还是托塔斯王与托塔斯王后的支持者。
“听说这家店里还有一个臭老太婆，我看啊，教出这么两个儿子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等黄毛的话说完，一辉已经飞起一脚。
“哇！咳咳咳……”黄毛重重的砸在商店对面的墙上，猛地吐出了一口血，“玛德，兄弟们，给我gan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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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陈一辉。”
“性别？”
“……男。”
“干什么的？”
“渡边商店的员工。”
给一辉做笔录的巡察抬起头来看着一辉：“怪不得，不过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六个人没一个完好的。”
“……抱歉。”
“行了，给人打电话，找人来接你吧。”
“这就行了吗？”
“不然呢？毕竟是那帮小混混目的不纯，你也算是正当防卫了，”巡察笑了笑，“对了，记得帮我给渡边婆婆带好。”
最终来接一辉的，是东光太郎。
深夜，两个男人走在桥上，其中一个还穿着赛特队的制服。
身下，是川流不息的多莫川河。
“呐，一辉君……”
“呐，光太郎君……”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着对方。
“你说，奥特曼保护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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