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赛马后的酒香与重逢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盖下米花町的屋顶。毛利小五郎揣着赛马彩票的兑奖单,脚步虚浮地拐进街角那家挂着“月见酒屋”木牌的小酒馆,门帘上的铃铛“叮铃”一响,混着屋里的酒香飘向巷口。
“哟,毛利老弟,今天手气不错啊!”靠窗的座位上传来招呼声,中村进举着酒杯,啤酒沫沾在胡子上,“下午那场‘闪电号’冲线时,就数你喊得最凶。”
小五郎咧嘴一笑,把兑奖单往吧台上一拍,纸角还沾着马场的草屑:“那是自然!我毛利小五郎的眼光,从来不会错!”他摘下帽子往吧凳上一扔,冲里屋喊,“老板娘,来瓶清酒,再上碟盐烤青花鱼!”
“来咯——”里屋传来女人清亮的应答声,三岛皋月端着酒壶走出来,藏青色的和服裙摆扫过地板,发间别着朵淡紫色的紫阳花。她三十出头的样子,眼角有颗小小的痣,笑起来时像沾了酒的樱桃,甜里带点烈,“今天赢了多少?够请我们喝一轮不?”
“那必须的!”小五郎豪气地挥手,目光扫过屋里——除了中村进,扇千鹤正坐在吧台边补妆,镜盒打开着,露出支口红,颜色红得像血;筱原雅男缩在角落,面前的酒杯没动过,手指反复摩挲着杯壁,指节泛白。
“扇小姐,你那舞蹈班最近怎么样?”小五郎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晃出细碎的光。
扇千鹤收起口红,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房租又涨了,昨天刚跟老板娘借了笔钱周转。”她瞥了眼三岛皋月,语气里有点不自在,“利息倒是不高,就是……”
“就是得按时还。”三岛皋月替她接话,把酒壶往扇千鹤面前推了推,“我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拖欠。”
扇千鹤的脸僵了一下,端起酒杯抿了口,没再说话。中村进打圆场:“说这些扫兴的干嘛!来,喝酒!”他举杯跟小五郎碰了一下,玻璃杯撞出清脆的响。
筱原雅男始终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桌面,那里有圈淡淡的水渍,像片没干的泪痕。小五郎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泥土,指甲缝里还有些深绿色的碎屑,像是刚从田里回来。
“筱原老弟,你那农产品店今天收摊早啊?”小五郎随口问。
筱原雅男猛地抬头,眼神慌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嗯……今天没什么生意。”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三岛皋月端来青花鱼,盘子往吧台上一放,油星溅起来:“他哪是收摊早,是被我叫过来的。”她用筷子戳了戳鱼皮,“昨天的番茄不够新鲜,今天得给我补两斤好的,不然扣钱。”
筱原雅男的肩膀抖了一下,没应声,只是把酒杯往嘴边凑了凑,酒没喝进去,倒洒了些在袖口上。
小五郎没在意这些细节,他正跟中村进聊得起劲,从马场的赔率说到上周的案子,唾沫星子溅在酒杯里。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酒馆里的灯晕开暖黄的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贴在墙上,像幅扭曲的画。
“我去抽根烟。”小五郎摸出烟盒,起身往外走。门帘再次晃动,铃铛声混着晚风飘出去,巷口的路灯刚亮起来,光淡淡的,像蒙了层雾。
他刚点燃烟,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柯南正拽着小兰的衣角,往这边跑,灰原哀和夜一跟在后面,书包在背上颠得厉害。
“爸!你怎么又在喝酒!”小兰皱着眉,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桶,“我给你带了醒酒汤。”
“小兰?你们怎么来了?”小五郎把烟往鞋底按灭,语气有点心虚。
“我听园子说你在马场赢了钱,就知道你肯定来这儿了。”小兰把保温桶递给他,目光扫过酒馆的门,“里面还有别人?”
“都是赛马认识的朋友。”小五郎接过保温桶,刚要掀开,就被柯南拽了拽裤腿。
“毛利叔叔,我们刚才路过,看见筱原叔叔从酒馆后面绕过去,手里还拿着个黑袋子。”柯南仰着头,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
夜一补充道:“袋子上好像沾着草,而且他走得很急,差点撞到我们。”
灰原哀点头:“当时他手里还捏着张纸,像是Atm的收据。”
小五郎愣了一下,刚想说“小孩子别多管闲事”,就听见酒馆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杯子摔碎了。紧接着是中村进的尖叫:“杀人了!老板娘被杀了!”
二、染血的吧台与嫌疑人的阴影
小五郎猛地推开酒馆门,烟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三岛皋月倒在吧台上,和服的后背被血浸透,像朵骤然绽开的黑牡丹。她手里还攥着个酒壶,酒洒了一地,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扇千鹤瘫坐在地上,手指着尸体,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中村进脸色惨白,手里的酒杯摔在脚边,碎片溅得到处都是;筱原雅男站在离尸体最远的地方,背靠着墙,眼睛瞪得像铜铃,胸口剧烈起伏。
“都别动!”小五郎大喊一声,酒意醒了大半。他冲过去摸了摸三岛皋月的颈动脉,指尖沾到黏腻的血——已经没气了。
“小兰,快报警!”小五郎的声音有点发紧。
小兰赶紧掏出手机,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柯南趁机溜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眼睛飞快地扫过现场:老板娘的伤口在后背,边缘很整齐,像是被锋利的刀刺中;她坐的旋转椅歪在一边,底座上沾着点暗红的血;吧台上有个打翻的酱油瓶,酱汁流到尸体手边,混着血凝成深褐色的块。
“柯南,别靠近!”小兰挂了电话,一把将他拽到身后,脸色白得像纸。
夜一和灰原哀站在门口,没进来。夜一的目光落在墙壁上,那里有一道从地面延伸到吧台高度的裂缝,边缘锈迹斑斑,像道没愈合的伤疤;灰原则注意到裂缝底下的地板上,散落着些银白色的碎屑,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刚才……刚才我们都在喝酒。”中村进结结巴巴地说,“大概十分钟前,老板娘说要去里屋拿酒,就没再出来。我刚才喊她,没人应,走过去一看……”他说着,胃里一阵翻腾,捂住嘴跑到门口干呕。
扇千鹤缓过神来,声音发颤:“我、我一直在补妆,没注意……不过筱原刚才出去过!”她指着缩在角落的筱原雅男,“大概五分钟前,他说去趟厕所,走了有三四分钟才回来。”
筱原雅男猛地抬起头,脸白得像张纸:“我没有!我只是去外面透透气!”
“透气需要往酒馆后面绕吗?”柯南突然开口,声音脆生生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筱原雅男的眼神慌了,嘴唇哆嗦着:“你、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刚才明明看见你从后面走回来。”柯南仰着头,一脸天真,“手里还拿着黑袋子呢。”
小五郎盯着筱原雅男:“你去后面干什么?”
“我……我就是去解个手……”筱原雅男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飘向墙壁的裂缝,像只受惊的兔子。
夜一悄悄走到灰原哀身边,低声说:“裂缝的宽度,刚好能塞进一把刀。”
灰原哀点头,指尖捏起一点银白色碎屑:“这是铁屑,从裂缝上掉下来的。”她把碎屑凑到鼻尖闻了闻,“上面好像有股血腥味。”
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夜空。目暮警官带着高木警官冲进来,看到尸体时皱紧了眉头:“又是你啊,毛利老弟。”
“目暮警官,你可来了!”小五郎立刻进入状态,指着屋里的人,“死者三岛皋月,酒馆老板娘。这三位都是嫌疑人——扇千鹤欠了死者的钱,中村进跟死者吵过架,筱原雅男刚才行踪可疑!”
“等一下,我什么时候跟她吵架了?”中村进反驳。
“上周在马场,你不就因为她不肯赊账,跟她吵了几句吗?”小五郎理直气壮。
目暮警官叹了口气,挥手让鉴识课的人进来:“先勘察现场,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高木警官拿出笔记本:“扇千鹤小姐,你说你一直在吧台补妆?有证据吗?”
“镜子!我的镜盒!”扇千鹤指着吧台上的镜盒,“我补完妆还没来得及收,你们可以看上面的指纹。”
鉴识人员很快过来提取了指纹,除了扇千鹤和三岛皋月的,没有其他人的。高木又转向中村进:“你呢?一直跟毛利先生喝酒?”
“中间去了趟厕所,不过就一两分钟,老板娘当时还在里屋哼歌呢。”中村进肯定地说,“不信可以问毛利老弟。”
小五郎点头:“他确实就走了一小会儿,我喊他喝酒他马上就回来了。”
最后轮到筱原雅男,高木警官的笔在笔记本上顿了顿:“你说你去外面透气,有谁能证明吗?”
筱原雅男的手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我……我就是一个人站了会儿……”
“你去了酒馆后面,对不对?”柯南突然插嘴,手里把玩着个足球,“那里的地面是泥地,肯定能留下脚印。”
筱原雅男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目暮警官立刻让警员去后面勘察,自己则走到墙壁的裂缝前,蹲下身看着那些铁屑:“这裂缝是怎么回事?”
“早就有了。”小五郎凑过来说,“前几天下雨还漏过水,老板娘说等天晴了请人来修。”
“但这些铁屑很新。”目暮警官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捏起一点,“像是刚掉下来的。”他抬头看向吧台,三岛皋月倒下去的位置,正好对着裂缝的高度,“难道……”
柯南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吧台的高度到成年人的胸口,裂缝的位置也差不多;三岛皋月坐的旋转椅,底座有明显的转动痕迹;吧台上的酱油瓶倒在尸体右手边,瓶身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
“高木警官,”柯南突然大声说,“老板娘的旋转椅,是不是可以转很多圈?”
高木愣了一下,走到椅子边试了试,轻轻一推,椅子就转了半圈:“是啊,挺灵活的。”
“那她中刀的时候,如果椅子在转,是不是就会从裂缝那里移开?”柯南歪着头,一脸好奇。
目暮警官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从外面通过裂缝刺进来的?”
小五郎拍了下手:“没错!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屋里没留下打斗痕迹,凶手根本就没进来过!”他转向筱原雅男,眼神锐利起来,“你去后面的时候,正好有机会下手!”
“不是我!”筱原雅男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墙角,“我没有刀!”
“那你手里的黑袋子装的是什么?”夜一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根针,“里面是不是藏着刀?”
筱原雅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像个坏掉的木偶。
三、消失的刀柄与Atm收据上的铁屑
警员很快从酒馆后面回来了,脸色凝重:“目暮警官,后面的泥地上确实有新鲜的脚印,跟筱原雅男的鞋子完全吻合。而且……在裂缝对应的外侧地面上,发现了一些散落的刀柄零件。”
“刀柄零件?”目暮警官皱起眉。
“是的,像是被人拆下来的,上面还有点血迹。”警员递过来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片黑色的塑料碎片,边缘确实有暗红的痕迹。
小五郎指着筱原雅男:“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是我!”筱原雅男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刀柄!”
“那你去后面干什么?”高木警官追问。
“我……我去扔垃圾……”筱原雅男的声音越来越小,“袋子里是烂掉的蔬菜……”
“烂蔬菜需要特意跑到后面扔?门口就有垃圾桶。”柯南步步紧逼,眼睛盯着筱原雅男的口袋,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筱原雅男下意识地捂住口袋,这举动更可疑了。目暮警官使了个眼色,高木上前一步:“筱原先生,请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筱原雅男犹豫了半天,慢慢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来,是张Atm机的收据,上面显示今天晚上八点十五分,他取了三万日元。
“这是我取来准备还给老板娘的钱……”他低声说,声音里满是疲惫。
柯南的目光落在收据的角落,那里沾着点银白色的东西,跟裂缝处的铁屑一模一样。他悄悄走到灰原哀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看收据上的铁屑。”
灰原哀凑近看了看,点点头:“是从裂缝上蹭下来的,而且沾了点油渍,跟刀柄零件上的一样。”
夜一则走到吧台边,假装看酒瓶,手指轻轻碰了下旋转椅的底座:“警官叔叔,这椅子的轮子上,好像缠着点东西。”
高木立刻过来查看,从轮子缝隙里抽出一小段黑色的线,像是从衣服上勾下来的:“这是……尼龙线?”
“跟筱原先生袖口的线一样。”夜一抬眼看向筱原雅男,他的和服袖口确实有处勾破的地方,露出里面的尼龙线。
证据越来越多,筱原雅男的脸却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这时,鉴识人员又有了新发现:“目暮警官,在里屋的地板下,找到了一把带血的刀!”
刀被装在证物袋里,刀刃很薄,长度刚好能穿过裂缝,刀身上的血迹跟三岛皋月的一致。最关键的是,刀柄的位置有明显的拆卸痕迹,跟后面找到的零件完全吻合。
“这把刀是你的吗?”目暮警官举起证物袋。
筱原雅男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缓缓点头,声音嘶哑:“是……是我的。”
屋里一片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警员记录的笔尖声。小五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就知道是你!”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兰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不忍,“老板娘看起来对他挺好的。”
“好?”筱原雅男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苦涩,“她是对我‘好’,好到让我去偷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喊出来:“我开农产品店,本来生意就不好,她一开始让我帮她偷点隔夜的蔬菜,说反正要扔掉,不算是偷。我不愿意,她就威胁说要告诉我老婆,说我在外面赌钱欠了债……”
“后来呢?”目暮警官的声音缓和了些。
“后来她越来越过分,”筱原雅男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收据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说要新鲜的,还指定要超市刚上架的有机蔬菜。昨天我没答应,她就说要去举报我偷税漏税,让我店也开不成……”
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今晚我来还钱,她又提这件事,说不答应就明天去举报。我实在没办法了……”
柯南的目光落在旋转椅上:“你是趁她坐在椅子上算账的时候,从后面的裂缝把刀刺进去的,对吗?”
筱原雅男点头,声音发颤:“我事先把刀柄拆了,这样刀刃能刚好穿过去。她中刀后叫了一声,椅子也跟着转了起来,等我绕到前面时,她已经倒在吧台上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把刀柄装回去?”高木警官不解。
“我怕你们发现刀是从外面刺进来的,”筱原雅男低下头,“趁你们没注意,假装去叫醒她,赶紧把刀柄安上,结果手忙脚乱的,铁屑蹭到了收据上,还把袖口的线勾在了椅子上……”
他看着那张Atm收据,上面的三万日元,本来是想用来赎回自己的安宁,现在却成了认罪的证据。酒馆后面的泥地脚印,裂缝上的铁屑,带血的刀,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放过我吧”,最终都变成了锁在他手腕上的镣铐。警灯闪烁着映在酒馆的玻璃上,像场没散的噩梦,而那道锈迹斑斑的裂缝,成了这场悲剧最终的注脚。
四、雨夜里的和解酒与未说出口的温柔
警笛声渐远后,酒馆里的血腥味似乎还黏在空气里,混着没喝完的清酒气,让人胸口发闷。小兰把保温桶里的醒酒汤倒进碗里,递到小五郎面前,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爸,喝点吧,暖暖身子。”
小五郎接过碗,手指碰到瓷碗的温度,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他仰头灌下大半碗,热汤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涩味——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酒馆,转眼就成了凶案现场,三岛皋月笑起来时眼角的痣,筱原雅男攥着收据的指节,还有吧台上那碟没吃完的盐烤青花鱼,都像针一样扎在脑子里。
“别想了。”夜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的手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目暮警官会处理好后续的,我们该走了。”
灰原哀已经走到门口,黑色的风衣被晚风掀起一角。她回头看了眼屋里,鉴识人员正在给尸体盖上白布,吧台上的酱油瓶还歪在那里,酱汁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再待下去也没用。”她的声音很淡,却像块石头落进小五郎心里,“去吃点东西吧,空腹容易胡思乱想。”
柯南拽了拽小兰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小兰姐姐,夜一说他入股的酒店有草莓蛋糕,超——好吃的!”
小兰被他逗笑了,刚才的紧张感散了些:“你啊,就知道吃。”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跟着大家往外走。路过巷口时,她回头望了眼“月见酒屋”的木牌,风把铃铛吹得叮铃响,像谁在低声哭。
夜一订的酒店在街角,玻璃幕墙映着雨丝,像挂了层碎银。走进包间时,暖黄的灯光立刻裹了过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包间里摆着张圆桌,中间的玻璃转台上已经放了几碟小菜,腌梅子、芥末章鱼、盐渍银杏,都是些下酒的东西。
“随便坐。”夜一脱了风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那是上次抓抢劫犯时被划伤的。他拿起菜单递给小兰,“看看想吃什么,别跟我客气,就当……就当压惊了。”
小兰接过菜单,指尖还在发颤。柯南踮脚凑过去,指着菜单上的草莓蛋糕图片:“这个!这个!”夜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小五郎往椅子上一坐,刚想说“给我来瓶威士忌”,就被小兰瞪了一眼,只好改口:“来瓶啤酒就行。”目暮警官随后也到了,脱下外套时叹了口气:“真是晦气,好好的晚上弄成这样。”
“不说这个了。”夜一给大家倒上茶,“高木他们录完口供就过来,咱们先点菜。”他翻着菜单,手指在某几页顿了顿,“灰原,这家的牛油果沙拉不错,牛油果是今天刚运到的,你尝尝?”
灰原哀抬了抬眼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牛油果?”
“上次在博士家,你吃三明治把牛油果都挑着吃了。”夜一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还有这个寿喜烧,他们家用的是和牛,煮得很嫩,小兰姐姐应该会喜欢。”
小兰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寿喜烧?”
“上次你跟园子打电话,说想吃寿喜烧想了好久。”夜一翻过一页,指着烤鳗鱼饭,“毛利叔叔,这家的鳗鱼是现杀现烤的,汁收得很浓,配米饭绝了。”
小五郎摸着肚子笑起来:“还是你懂我!再来份鳗鱼寿司,要厚切的!”
柯南在旁边小声嘀咕:“夜一哥哥好像什么都知道……”夜一听见了,把菜单递给他:“那你看看,除了草莓蛋糕,还要点什么?”柯南立刻指着炸虾天妇罗:“这个!要特大号的!”
菜很快上了桌。牛油果沙拉绿油油的,上面撒着芝麻,灰原哀叉了一块放进嘴里,牛油果的绵密混着沙拉酱的酸甜,刚好压下心里的闷。寿喜烧的锅里冒着热气,和牛在甜酱油里翻滚,卷着生鸡蛋液送进嘴里,嫩得像要化在舌尖,小兰吃得眼睛都亮了,刚才的紧张感渐渐散了。
小五郎抱着鳗鱼饭吃得满嘴流油,鳗鱼皮烤得焦脆,鱼肉却嫩得能掐出水,酱汁渗进米饭里,每一口都香得眯眼睛。目暮警官喝着啤酒,夹了块烤银杏:“说起来,夜一你什么时候入股的这家店?我怎么不知道。”
“前阵子朋友转手,我就接了。”夜一给大家分着天妇罗,炸虾的壳脆得能直接嚼,里面的虾肉白嫩嫩的,还带着点甜,“平时也不来管,就偶尔过来吃顿饭。”
柯南咬着虾尾,含糊不清地说:“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来吃?”
“只要你不怕博士念叨你吃太多油炸食品。”夜一笑着给他递了张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高木警官他们录完口供赶来时,包间里已经热闹起来。高木一坐下就端起茶杯猛灌,脸上还带着疲惫:“筱原招了,说本来没想杀人,就是想吓唬吓唬老板娘,结果手一抖……”他没再说下去,夹了块芥末章鱼,辣得直吸气。
“也是个可怜人。”目暮警官叹了口气,“被拿捏了这么久,换谁都憋不住火。”
小兰往寿喜烧里加了些蔬菜,轻声说:“可再怎么说,杀人总是不对的……”
“话是这么说,但有时候人被逼到绝路,真的会做傻事。”夜一给她添了些牛肉,“别想了,先吃饭,菜要凉了。”
草莓蛋糕最后上的,雪白的奶油上堆着鲜红的草莓,还淋了层透明的糖霜。柯南刚想动手,就被夜一拦住了:“等等,这个给灰原也分一块。”灰原哀挑眉:“我可没点。”
“看你没怎么吃东西。”夜一用叉子切了一小块放进她碟子里,“甜的能让人开心点。”
蛋糕入口即化,草莓的酸混着奶油的甜,像含了颗会爆浆的糖。灰原哀没说话,慢慢吃完了那块蛋糕,嘴角悄悄翘了点。柯南把自己的蛋糕推过去:“灰原,我的也给你吃点?”
“不用。”灰原哀把自己的牛奶推给他,“喝你的奶去吧。”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玻璃噼啪响,但包间里却暖融融的。寿喜烧的热气,啤酒的泡沫,鳗鱼的焦香,还有大家偶尔的笑声,把刚才的阴霾一点点驱散了。小五郎喝得脸红脖子粗,正跟目暮警官吹嘘自己刚才多镇定,小兰在旁边笑着给他剥虾,柯南埋头跟蛋糕奋斗,灰原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雨,眼神软了些。
夜一看着这一切,悄悄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让他再加一份草莓蛋糕——刚才柯南的眼神明显没吃够。他端起茶杯,跟大家碰了一下:“都打起精神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茶杯相撞的轻响混着雨声,像在说:是啊,再难的夜晚,总会过去的。
五、雨幕里的送别与未拆的心意
雨还没停,细密的雨丝被风裹着,斜斜地打在酒店的玻璃幕墙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服务员刚收走最后一批餐盘,桌上还留着寿喜烧的甜香和草莓蛋糕的奶油味,暖黄的灯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格外柔和。
小五郎已经喝得半醉,正拍着目暮警官的肩膀说胡话:“下次有案子,还找我毛利小五郎!保证三分钟破案!”目暮警官笑着推开他:“行了行了,再喝你就要在这儿睡了。”
夜一站起身,手里拎着两个深色的纸袋,走到小五郎和目暮警官面前:“一点心意,两位前辈拿着。”他把其中一个递给小五郎,“这里面是瓶二十年的威士忌,藏在酒窖里的,平时舍不得拿出来,叔叔您尝尝。”
小五郎眼睛一亮,醉意醒了大半,接过纸袋掂量了一下,酒液撞击瓶身的声音让他眉开眼笑:“你这小子,太懂我了!”他刚想打开看,就被小兰按住手:“爸,回家再看!”
另一个纸袋递给目暮警官时,夜一特意压低了声音:“这瓶是十五年的清酒,阿姨上次说喜欢喝纯米酿的,这个度数不高,刚好合适。”目暮警官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连这个都记得,比我那口子还细心。”
“应该的。”夜一笑着转身,对门口的侍者点头示意,“车备好了,就在门口。”他看向小兰和柯南,“你们先送叔叔回去,我跟高木警官还有点事。”
小兰点点头,扶着摇摇晃晃的小五郎往外走,柯南跟在后面,路过夜一时拽了拽他的衣角:“夜一哥哥,你跟高木警官要说什么啊?”夜一弯腰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秘密。”柯南撇撇嘴,被小兰拉着塞进了车里。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车窗里透出小兰回头挥手的影子。夜一站在雨棚下,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了包间。高木正拿着手机发消息,屏幕亮着,是给佐藤警官的:“忙完了,马上回来。”
“高木警官。”夜一递过去一个小巧的木盒,盒子上刻着精致的樱花纹,“这个给你。”
高木愣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银色的书签,形状是片银杏叶,叶尖还镶嵌着颗小小的蓝宝石。“这是……”
“上次去京都出差,在老字号店里买的。”夜一靠着桌沿,语气随意,“佐藤警官不是喜欢收集书签吗?这个应该合她心意。”他顿了顿,补充道,“别说是我送的,就说是你特意找的。”
高木的脸“腾”地红了,挠着头傻笑:“那、那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夜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对她。”高木用力点头,把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套内袋,像揣着块滚烫的烙铁,连道谢都忘了,转身就往门口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夜一看着他慌慌张张冲进雨里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雨丝落在他的发梢,带来点微凉的湿意,他抬头看了眼包间里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玻璃转台上的空酒瓶在灯光下泛着光,像谁没说出口的心事。
“该走了。”他对自己说,转身往外走。路过大堂时,侍者递来两把黑色的伞,伞柄是光滑的胡桃木,还带着酒店的烫金logo。夜一接过伞,走到门口时,看见灰原哀正站在雨棚下等他,黑色的风衣下摆沾了点雨珠,像落了片深色的叶子。
“等很久了?”夜一撑开一把伞递过去,伞面遮住了头顶的雨丝。
“没有。”灰原哀接过伞,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高木警官跑那么快,是被你赶的?”
“算是吧。”夜一招停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去博士家。”
出租车驶进雨幕,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左右摆动的轻响。灰原哀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灯,光怪陆离的光斑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夜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的睫毛很长,垂着的时候像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今天……吓到了?”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灰原哀没回头,声音很轻:“还好。”她顿了顿,补充道,“比组织的那些事,差远了。”
夜一没再接话。他知道她的意思,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黑暗,比任何凶案现场都更让人窒息。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柠檬味的,剥开糖纸递过去:“吃点甜的。”
灰原哀接过糖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突然亮起的光。她偷偷瞥了夜一一眼,他正看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在路灯下很清晰,下颌线绷得很直,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笑意。
“你好像对每个人的喜好都了如指掌。”她突然说。
夜一收回目光,笑了笑:“记性好而已。”
“是吗?”灰原哀挑眉,“那你记得自己上次发烧,是谁把退烧药放在你书包里的吗?”
夜一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记得,是某个嘴硬心软的家伙,还说‘顺手多买了一盒’。”
灰原哀的耳尖有点热,转回头看着窗外:“谁嘴硬了。”
出租车在阿笠博士家的巷口停下,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有零星的雨丝飘着。夜一付了钱,撑开伞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灰原哀低头钻出来时,头顶的雨被伞面挡住,只听见他说:“慢点,台阶滑。”
两人并肩往博士家走,伞面偶尔碰到一起,发出轻响。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一盏,忽明忽暗的,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快到门口时,夜一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灰原哀抬头看他。
夜一笑了笑,眼睛在昏暗中很亮,像落了星星:“没什么。”他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点少年人的调皮,“就是想跟漂亮的灰原姐姐说一声,晚安。”
灰原哀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热水烫过。她别过头,声音有点闷:“幼稚。”
“是是是,我幼稚。”夜一笑着退后一步,把伞往她那边递了递,“进去吧,博士肯定等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睡个好觉,别想太多。”
灰原哀没说话,转身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就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对了,明天早上博士家的面包,我会带金枪鱼酱过去。”
她回头时,他已经转身往巷口走,黑色的伞在雨丝里渐渐远去,背影挺拔得像株年轻的树。门“吱呀”一声开了,阿笠博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探出头,眼镜滑到了鼻尖:“小哀,你可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灰原哀一把拽进屋里,门“砰”地关上。博士揉着被拽疼的胳膊,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睛一亮:“刚才跟夜一那小子说什么了?脸这么红?”
“没什么。”灰原哀把伞靠在门边,语气硬邦邦的,“博士,你又偷听?”
“我没有!”博士立刻摆手,随即又凑过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就是刚好在窗边看雨,不小心听见‘漂亮的灰原姐姐’什么的……”
灰原哀拿起桌上的抱枕砸过去:“胡说八道什么!”
抱枕被博士灵活躲开,他笑得更欢了:“好好好,我不说了。对了,我做了新的草莓布丁,要不要吃?”提到吃的,灰原哀的气消了些,跟着博士往厨房走,耳朵却还在发烫,刚才夜一笑着说“晚安”的样子,总在脑子里晃。
而另一边,夜一站在工藤别墅的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蒙着层薄灰,是太久没人住的样子。他没开灯,径直走到二楼的书房,推开窗户。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辉洒在地板上,像铺了层银霜。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字:
“小兰姐姐喜欢寿喜烧,要和牛的,记得提醒服务员少放葱。”
“毛利叔叔的鳗鱼饭要厚切,酱汁多,配温泉蛋最好。”
“灰原喜欢牛油果,柠檬糖,讨厌太甜的蛋糕,草莓要酸一点的。”
“柯南(新一)爱吃炸虾,草莓蛋糕,每次都要抢最后一块。”
“博士的布丁要少糖,他最近在减肥(虽然没什么用)。”
“目暮警官的清酒要十五年纯米,阿姨说对胃好。”
“高木警官要送佐藤警官书签,银杏叶形状的,她上次看展览时盯着看了三分钟。”
……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他写下最后一行:“今天的雨很大,灰原好像没睡好,明天带金枪鱼酱,她喜欢抹在热面包上。”
合上笔记本,他靠在窗边,看着隔壁博士家的灯亮着,隐约能听见博士的笑声和灰原偶尔的吐槽。月亮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像刚才对灰原说“晚安”时那样,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也许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心意,永远不会说出口。就像雨夜里悄悄递过去的伞,口袋里刚好出现的糖,还有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关于“他们”的小事。但没关系,只要他们都好好的,在月光下,在雨幕里,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平安喜乐,就够了。
夜风吹进窗户,带着雨后的清冽,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关上灯。黑暗里,嘴角的笑意却像被月光吻过,悄悄留在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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