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上的震撼与温情，如同温润的玉，久久地熨帖在苏妩的心头。那枚名为“守狐”的星辰，不再只是遥远天际的光点，而是化作了顾衡沉默守护万载的实体证明，沉重而滚烫地烙印在她的灵魂里。
夜风渐凉，带着云海深处的湿意。顾衡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宽大的袖袍与外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被星光映照得格外莹白的小脸。
“回去吧。”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气息温热，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苏妩在他怀里轻轻点头，眷恋地最后望了一眼那颗属于自己的星辰，然后任由他揽着，身形微动，下一瞬，便已从极高的观星台，回到了温暖静谧的寝殿之中。
殿内夜明珠散发着恒定柔和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冷香，此刻却因多了她的气息而显得格外温馨。方才在星空下激荡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深沉、更安宁的归属感。
顾衡却没有立刻放开她。他依旧维持着从身后拥着她的姿势，下颌轻抵着她的发顶，手臂环在她腰间，力道不松不紧，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冷不冷？”他问，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低沉。
苏妩摇摇头，后背紧贴着他微凉却坚实的胸膛，只觉得无比温暖安心。“不冷。”她顿了顿，微微侧过头，脸颊擦过他质地光滑的衣料，小声道：“就是……腿有点软。”
方才在观星台上，情绪起伏太大，加之夜风凛冽，此刻放松下来，才觉出些许脱力。
顾衡闻言，手臂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苏妩低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他抱着她，步履平稳地走向那张宽大的万年寒玉云床，动作轻柔地将她置于床沿坐下。
他却并未起身，而是单膝屈起，半跪在她面前。这个姿势让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她对视，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居高临下，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专注与……臣服感。
他伸出手，不是去碰她的脸，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苏妩身体微微一僵，脚踝处传来他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缩回脚。
“别动。”他低声道，语气不容置疑。随即，他动作自然地褪去了她脚上那双丝履，露出白皙玲珑的双足。他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足心，温和醇厚的仙力缓缓涌入，如同暖流，细致地驱散着那点因久站和夜寒带来的酸软与凉意。
苏妩怔住了，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他垂着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认真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仙尊之尊，竟为她做这等……伺候人的事情。
一股巨大的酸涩与甜蜜交织的情感猛地冲上喉咙，让她眼眶发热。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那温暖的仙力从足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熨帖至极的舒适感。
顾衡仔细地为她疏通了两只脚的经络，直到她足心恢复温软，才缓缓收回手。他抬起头，对上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微微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站起身，坐在她身侧，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指尖抚过她的眼角，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湿意。
“傻狐狸。”他低声叹息，语气里却满是纵容与怜爱，“这便受不住了？”
苏妩把脸埋进他颈窝，用力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才没有……”只是，他待她太好，好到让她觉得，之前万年的苦楚与分离，都值得了。
顾衡不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过了好一会儿，苏妩才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还红红的，却漾开一个带着泪花的、极其明媚的笑容。
“阿衡，”她唤他，伸手主动环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我帮你束发好不好？”
万年前，她灵智初开，手脚笨拙，曾不止一次试图帮他整理那总是仅用一根玉簪束起的墨发，却总是弄得一团糟，要么扯疼了他，要么束得歪歪扭扭。那时，他也只是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自己重新整理好。
顾衡显然也想起了那些往事，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从善如流地应道：“好。”
他松开她，转身背对着她坐下。墨发如瀑，垂落在他挺直的背脊和雪白的衣袍上，散发着清冷的光泽。
苏妩跪坐在他身后，拿起放在一旁玉台上的梳子，动作有些生疏，却极其小心地梳理着他顺滑的长发。她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颈后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她梳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脑海中浮现的，是万年前自己笨手笨脚的模样，和眼前这人万年不变的纵容。
终于，她将那如墨的长发拢起，用那支他今日新赠的、雕着相依白狐的暖魂玉簪，小心翼翼地固定住。虽然手法依旧算不上娴熟，束好的发髻却端正稳妥。
“好了。”她轻轻舒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顾衡抬手，指尖拂过那支玉簪，感受着其上温润的暖意和她残留的指尖温度，透过水镜看着她带着期待和些许紧张的小脸，缓缓转过身。
他握住她拿着梳子的手，将她拉近自己，深邃的墨眸凝视着她，里面是化不开的浓稠情意。
“我的妩妩，”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满足的喟叹，“长大了。”
苏妩的脸瞬间染上红霞，心中却甜得如同浸了蜜。她放下梳子，主动投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以后，我天天帮你束发。”她在他怀里闷声承诺。
顾衡低笑一声，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拥着她，倒在柔软的云床之上，锦被微陷，将两人包裹。
“好。”他应着，吻了吻她的发顶，“睡吧。”
殿内夜明珠光辉温柔，交织的呼吸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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