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温轻轻叹了一口气：“有道理。”
“只是我觉得能用这样的方式遇到你，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
叶青芜看着他道：“是不是恩赐，这事还真不好说。”
“我现在有几个问题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
楚温点头：“你问。”
叶青芜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温拿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原本势均力敌黑白子，黑子瞬间就处于劣势。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问我自己，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来自何方，我又将去向何处？我的那些血海深仇，到底能不能报？”
“这些年来我因伙仇恨活着，为此不惜代价，每日被执念缠身，过得极其痛苦，却又无法自拔。”
叶青芜皱眉：“你这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说的是废话。”
楚温点头道：“确实是废话，因为在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这些年做下的事情，实在是蠢到极致。”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下后道：“我叫楚温，是曾经的西凌王，也是唯一的异姓王。”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裴家小子应该知道。”
叶青芜看向裴玉珩，他点头：“西凌王确实是唯一的异姓王。”
“他约莫在二十多年前谋反，被父皇平叛后，便下落不明。”
他说到这里看着楚温道：“你说你是西凌王楚温？这不可能吧！”
“本王记得，当年史书上写的是楚温被斩于岭西，身首异处，死后被挫骨扬灰。”
楚温轻笑一声道：“史书是由胜利者来书写，太过主观。”
“他们是否杀了人，是否胜出，又将是什么样的结果，不过是上位者的授意。”
“你是明昭帝的儿子，他是什么德性，你又岂会不知？”
裴玉珩的眸光微动，点头：“你说得没错，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颠倒黑白的事情，他做得出来。”
“所以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楚温的眼里有了几分杀意：“当年的真相是西凌发现了金矿，他想占为己有。”
“于是他就给我扣上谋反的帽子，派军队来攻打我。”
“我那时对他没有防备，甚至还心存侥幸，觉得只要将金矿交出去，他就会放过我。”
“事实证明我太单纯了，他不仅要金矿，还想要我的命。”
“我一路逃亡，逃到陈州时，发现我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
“我那时原本已经万念俱灰，觉得死了一了百了，在知道她有了身孕后，我便觉得我不能死！”
“她若继续跟着我，不要说孩子了，只怕连她的性命都保不住。”
“我得想办法让她和孩子活下来，于是我便将她送进了一位叶姓的玉商家里。”
“让那玉商的长子娶她为妻，如此一来，她便有了其他的身份，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叶青芜问：“陈州那么多的人家，为什么选叶府？”
楚温回答：“因为那位叶姓商人的父亲是我的旧部，对我十分忠诚。”
“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
“只是好景不长，他没过多久就病死了，他的妻儿是那种势利又目光短浅之人，他没将我妻的身份如实告知。”
“我那时已经假死成功，潜伏在陈州，便去了一趟叶府，教训了一回他的妻儿，让他们好好照顾我的妻子。”
叶青芜皱眉：“你既然已经假死成功，为什么不将你的妻子接走？”
楚温的的眼睛通红：“我那时被仇恨蒙住了眼睛，想要报仇。”
“而那时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想要报仇是一件极难的事，也没法将她带在身边。”
“所以我在威慑完叶府那对母子之后，就将她继续留在叶府。”
“而这个决定，让我悔恨终身。”
叶青芜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起来，后悔就两个字，但是通常都是付出血泪教训后得到的感悟。
这样的感悟很多时候都是要命的，被后悔的那个人，才是最无辜的。
她冷声道：“你一句悔恨终身，就轻飘飘地把事揭了过去。”
“你可知她过的是什么日子，面对的又是什么？”
“一个女子在后宅里，被婆婆和丈夫嫌弃，明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别的男人的，他们会如何对她？”
“还有那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又将被如何对待？”
她之前就觉得叶怀山对她和叶圆圆的态度极差，甚至还将叶圆圆送给之前的京兆尹的儿子配冥婚。
叶怀山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虎毒不食子，他对她和叶圆圆实在是太差了。
到了如今，她才算知道真相。
这狗东西，居然为了所谓的复仇，将自己的妻女扔给别的男人养。
最关键的是，他还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案。
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大又自私！
楚温轻声道：“你骂得很对，我确实错了，错得很离谱。”
“我以为在我的恐吓下，他们不敢不好好对她，也不敢虐待我的孩子。”
“可是我却忘了，我不在她的身边，不能时刻保护她，她的日子会过得极其艰难。”
叶青芜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这狗东西，真是气死她了！
裴玉珩问道：“那后来了？”
楚温回答：“后来因为有些事情暂时离开了陈州，等我回来的时候，叶府的众人已经搬去了京城。”
“我的身份不宜出现在京城，却又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去京城看过她一回。”
“当时她应该过得不太好，见到我时一直哭，我当时诸事不顺，被她哭得烦了，还凶她了。”
“凶完她后又十分后悔，又将叶府的那几个人教训了一顿。”
“她当时让我带她走，我又拒绝了。”
叶青芜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她觉得他八成又在后悔。
他后悔完了，没想着补救，却还是执着着自己的仇。
这狗东西，完全被仇恨蒙住了双眼。
裴玉珩冷笑：“你前面就在后悔，后面却还是将她抛下。”
“若这就是所谓的深情的话，那这世就再无薄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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