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拖着白芷，我们踉跄着冲回了黑石镇那点着零星灯火的范围。直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我才松了口气，那股强行支撑着的力量瞬间消散，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右臂传来的不再是冰冷麻木，而是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刺痛，强行引动终焉气息的反噬比想象中更可怕。
“你……你没事吧？”白芷慌忙扶住我，她的手也在颤抖，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找个地方……休息。”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白芷不敢耽搁，扶着我，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镇子另一头快步走去。她没有回“冻土之息”酒馆，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门口挂着“白草”木牌的小院前。
她用力拍打着院门：“福伯！开门！是我，芷儿！”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须发皆白、面容焦急的老者探出头，看到白芷，顿时老泪纵横：“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天保佑！”当他看到一旁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的我时，愣了一下。
“福伯，是这位恩公救了我！快扶他进去！”白芷急忙道。
被称为福伯的老者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将我搀扶进院内。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齐，几间厢房亮着灯，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哭泣声，应该是其他幸存下来的商队成员。
我被安置在一间干净的客房里。白芷和福伯手忙脚乱地拿来热水和干净的布巾，又翻找出商队储备的疗伤药。
“恩公，您伤到哪里了？我帮您上药……”白芷拿着药瓶，有些无措地看着我。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我摆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身上的伤并非普通药物能治，更多的是灵魂层面的创伤和力量反噬。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绝对安静，尝试平复那躁动的终焉之意。
福伯似乎看出了我的状态特殊，拉了拉白芷的衣袖，低声道：“小姐，让恩公先休息吧，我们出去。”
白芷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和福伯轻轻退出了房间，关好了门。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我盘膝坐在榻上，尝试运转《山魄铸灵诀》，但灵台如同被冰封，神识难以凝聚，那终焉的寒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我的意志。右臂的刺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但依旧无法调动分毫力量。
这次强行引动，虽然惊退了影狩，但也让我清晰地认识到这“终焉”力量的可怕与不可控。它更像是一把双刃剑，在伤敌的同时，也在加速毁灭我自己。
必须尽快找到掌控或者化解它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恩公，您醒着吗？我给您送些吃的。”是白芷的声音。
“进来吧。”
白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一碟面饼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棉裙，洗去了脸上的污迹，露出了清丽秀美的容颜，只是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苍白。
“恩公，您感觉好些了吗？”她将食物放在桌上，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我接过粥碗，温热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些许体内的寒意，“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白芷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双手绞着衣角，低声道，“如果不是恩公，我……我恐怕已经……”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后怕清晰可见。
“举手之劳。”我淡淡地说道，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脖颈上，“你的玉佩……”
白芷闻言，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眼神清澈而坚定：“恩公，这玉佩……送给您。”
我愣了一下：“这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太过珍贵。”
“再珍贵，也比不上恩公的救命之恩。”白芷摇了摇头，“而且……福伯说，这玉佩似乎牵扯到一些很麻烦的事情。今天那些灰衣人，还有之前的血爪，可能都是因为它。我……我拿着它，只会给商队带来灾祸。恩公您本领高强，或许……或许能弄清楚它的来历。”
她的话语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决断。经历了生死磨难，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我看着那枚温润的玉佩，感受着其中与玄铁戒指同源的微弱气息，沉默了片刻。这玉佩确实是一个关键的线索，或许能顺着它找到更多关于柳姨娘、关于我身世的秘密。
“好，我暂时替你保管。”我最终接过了玉佩，“若有机会，我会查明它的来历。将来你若需要，可随时取回。”
白芷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谢谢恩公！”
就在这时，福伯敲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小姐，恩公。镇子外面不太平，刚才有伙计回来说，看到不少陌生面孔在活动，好像在找什么人。我担心……是那些灰衣人的同党。”
影狩果然没有放弃！他们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黑石镇不能再待了。
“商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问道。
福伯叹了口气：“商队这次损失惨重，货物丢了，人也折了大半……这北境是待不下去了。老朽打算带着小姐和剩下的人，南下返回帝国腹地的老家，好歹……好歹把小姐平安送回去。”
南下……帝国腹地……
我心中一动。我现在力量尽失，留在危机四伏的北境确实步步维艰。帝国疆域辽阔，能人异士众多，或许在那里，我能找到恢复力量的方法，也能接触到更多关于上古秘辛、关于当前天下局势的信息。而且，璃月留下的“星引符”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我和你们一起南下。”我做出了决定。
白芷和福伯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真的吗？太好了！”白芷雀跃道，但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会不会太麻烦恩公了？”
“我正好也要去南方。”我平静地说道，“互相有个照应。”
福伯更是激动地连连拱手：“有恩公同行，老朽就放心了！这一路上的安全，就全靠恩公了！”
商定之后，福伯立刻去安排南下的事宜。他们决定天亮就出发，趁着影狩还没完全封锁镇子。
白芷也起身告辞，让我好好休息。
房间里再次剩下我一人。我握着那枚温热的玉佩，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的同源气息，又看了看自己那依旧冰冷刺痛的右臂。
前路依旧未知，危机四伏。
但南下的道路，似乎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或许，在那片更加广阔、也更加复杂的世界里，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以及……掌控这毁灭性力量的方法。
天光微亮时，一支由几辆简陋雪橇车组成的、气氛低沉的小型商队，悄无声息地驶离了黑石镇，向着南方，开始了漫长的迁徙。
而我，隐匿在车队之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也踏上了这片古老帝国腹地的土地。
新的篇章，即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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