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天要上班,晚上再上课,吃得消吗?”
“吃不消也得吃。”
安丽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得有点勉强:
“我打听过了,县职教中心有服装设计与打版班,一期半年,学费八百。
厂长说我悟性高,要是能拿个证,明年就让我当小组长,工资翻一倍还要多。”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李俊心里却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难受的很。
他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土坷垃,闷声道:
“安丽,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但你记住,我永远都 会站在你的身后!”
安丽笑了:
“李俊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安丽没爱错人!”
李俊笑笑,问安丽:
“钱够不?我兜里还有两千六……”
安丽伸手捂住他的嘴,掌心带着一股甜腻腻的肥皂香:
“别再给了。你已经把整颗心,整个人都掏给我了,再掏,就空了。”
李俊抬眼,正撞进她澄澈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自怜,没有阴影,只有一股子倔强。
李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成!那咱就报名!我陪你一起念,到时候我负责接送,省得你走夜路。”
“你?”
安丽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一听讲课就犯困,王贤才家的小黑估计都比你坐得住。”
李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耳根微红:
“我可以在教室外头等你。”
“算了吧,你还有你自己的事情!”
安丽说道。
“那,那我以后,就在村里和小黑一起等着你?”
安丽笑得弯了腰,眼角沁出泪花。
笑够了,她深吸一口气,朝远处的县城轮廓扬了扬下巴:
“从明天开始,咱们各忙各的。
你回村帮姑奶奶收秋,我白天踩缝纫机,晚上去上课。
三个月后,等我上完课,把第一幅设计图交上去,你就来接我。
咱们在县城最热闹的那家照相馆拍张合照,寄回村,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安丽活成什么样了!”
李俊没立即应声,而是定定地望着她。
良久,他伸出小拇指,像对待小孩子似的:
“拉钩。”
安丽怔了下,笑着勾住他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拇指相对,轻轻一按,像小时候一样。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李俊和安丽吃完早饭。
安丽送他到车站,手里提着一只旧了的帆布包。
里面装着给他做的新布鞋、给新生的小裙子,还有......
“路上慢点。”
安丽踮脚替他把歪掉的草帽扶正。
指尖碰到他晒得发烫的额头,像被烫着似的缩回了来。
李俊“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描,像要把她刻进眼底。
他想问,你真的不和我回去?
最终,他只是伸出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缺啥,就打电话。
村头小卖部新装了公用电话,我,随叫随到。”
安丽点头,却在他转身的一瞬突然喊:“李俊哥。”
李俊回头,看见她站在晨光里,双手拢在嘴边,带着微笑道:
“等回村,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你就娶了吧!”
李俊怔怔的看着她。
安丽笑着说道:
“李俊哥,我说的是真心话!”
见李俊不说话,安丽又接着说道:
“等我设计的第一件成衣出炉,我给它取名叫:‘小狐狸’!”
李俊咧开嘴笑,朝她竖起大拇指,然后大步朝汽车站走去。
他后背挺直的像南山上的青松,每一步都踩实了泥土,扬起细小的尘埃。
……
李俊走后,安丽的生活像上紧了发条的闹钟,滴滴答答,一刻不停。
白天,她在车间踩缝纫机。
午休时,别人打盹。
她窝在角落,把裁剩的布头摊在膝盖上,比着杂志上的款式画结构图。
晚上七点,她啃两口冷馒头,匆匆赶往职教中心。
夜校教室是借用的县中学旧礼堂,灯光昏黄,常有飞蛾扑上去,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安丽坐在第一排,生怕漏掉老师嘴里的每一个针脚数据。
没有缝纫机,她就用旧挂历纸剪1:5的小样板,再拿回宿舍,用针线手缝成迷你样衣。
一次,老师留作业:设计一款“适合乡村女性赶集穿的体面外套”。
要求节约成本、方便活动、耐脏耐洗。
安丽熬了三夜,交出一套“可拆帽工装小外套”——帽子用暗扣隐藏,袖口加松紧,腰间抽绳可调节,面料选用厂里积压的藏青色涤卡,耐磨又显瘦。
老师把样衣挂在讲台,全班鼓掌,直呼“洋气”。
月底,学校举办“小荷杯”设计赛,优胜者能去市服装厂实习。
安丽把“小狐狸”钥匙扣别在样衣领口,取名《逆风行》。
答辩时,她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我的设计,要给像我妈、我姑、我自己这样。
从田埂、从流水线、从深夜的出租屋里走出来的女人。
让她们在集市、在车站、在任何人群里,都能抬头挺胸,不怕风吹,不怕目光。”
评委老师沉默片刻,给出全场最高分。
……
与此同时,村里也悄悄发生着变化。
李俊回村后,把县城的事讲给姑奶奶听。
老人抹着泪,把藏在炕洞里的花手绢掏出来。
里面是她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零零整整一千二百块。
她让李俊连夜去乡里,把钱给安丽。
李俊笑着拍着花手绢说道:
“姑奶奶,哪还用的着你的钱呢!?”
姑奶奶说:
“安丽也是个苦命孩子啊!”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李俊牵着小黑,时常在傍晚的时刻,一人一狗蹲在村口,小黑耳朵竖得笔直,像在等待着谁。
往往这时,就会有人走过来问上一句:
“李俊,等人啊!”
李俊就是笑笑。
.....
新生会喊“奶”了。
小胖手攥着李俊给买的拨浪鼓,走的跌跌撞撞。
姑奶奶常常问李俊:“你桂花嫂子怎么还不回来?”
李俊笑笑。
……
时间像村头那条小河,看似不动声色,却记录着村里不知不觉发生的变化。
这天清晨,安丽把最后一根线头咬断,捧起熨烫平整外套,轻轻呼了口气。
她把外套折好,装进干净的塑料袋,又塞进背包最上层。
安丽锁上宿舍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汽车站,去参加市里服装的比赛考试。
与此同时。
李俊抬头望天,小黑狗绕着他转圈。
他叹了一口气道:
“这天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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