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白剑法……”江飞喃喃自语，试图抓住一丝解释，可即使如此，也止不住他悲凉的心绪。
江飞目光却死死盯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像是要从掌心看出什么破绽，方才杀人时的狠戾与此刻的脆弱判若两人，他喉结滚动着，声音发颤：“一定是太白剑法的问题，一定是心魔！我刚才……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他再也撑不住，蹲下身，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最后彻底化作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都怪我……也怪这太白剑法……花神秀……师父……”他哭着重复，泪水混着脸上未干的血迹，在掌心晕开一片暗红：“我不想杀他们的……你为何要教我这套剑法？……”
白悠悠站在一旁，看着江飞崩溃的模样，心里又疼又急。方才的恐惧早已被担忧取代，她没有犹豫，身体便不自觉的向江飞靠近，轻轻伸出手，想要拍他的后背安抚，却又怕触碰到他此刻紧绷的情绪，手指悬在半空，声音带着哽咽：“师兄，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师父一定有办法的……”
柳卿卿也动了动脚步，脚尖往前探了半寸，眼底满是纠结，她看着江飞蜷缩的背影，心里也不好受，可方才江飞杀人时的狠戾画面又突然闪过，让她浑身一颤，刚抬起的脚又默默收回，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却怎么也迈不开那道恐惧的坎。
李景隆站在原地，神色依旧平静，他看着江飞崩溃大哭，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经历过朝堂杀戮的他，比谁都清楚失控的可怕，所以他不敢靠近，也明白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只能让江飞自己先宣泄完情绪。
江飞哭了许久，声音渐渐沙哑，却突然站起身，用力抹了把脸，嘶吼道：“别提他，他杀了我爹，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他不教我太白剑法……”话音未落，他转身就往密林深处跑去，脚步踉跄却异常急促，此时他的精神越来越模糊，只是想要逃离这满是血迹的现场，也逃离失控的自己……
“师兄！”白悠悠惊呼一声，急忙追了上去。柳卿卿见状，也咬了咬牙，提气想要跟上，可刚跑两步就发现，江飞的身影早已拉开了距离，两人武功原本相若，但这些天江飞的武功突飞猛进，早已不是她能追上的，再加上心里残留的恐惧，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飞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树林里。
李景隆看着江飞跑远的方向，眉头微蹙，他的轻功虽不足以追上，但却能紧紧跟随，可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在他看来，那些人确实该杀，只不过手段略微有些残忍罢了……
“师兄！你等等我！”白悠悠一边喊一边拼命往前跑，可林间树木茂密，江飞的身影早已没了踪迹，等她跑出密林，站在空旷的山坡上时，四周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哪里还有江飞的影子。
柳卿卿也追了上来，扶着树干喘着粗气，看着空荡荡的山坡，脸色苍白道：“没……没追上……他跑得太快了……”
李景隆缓步走来，目光扫过四周，沉声道：“他此刻情绪激动，怕是不想被我们找到。先在附近找找，留下记号，等他冷静下来，或许会主动出现。”
白悠悠站在原地，望着江飞消失的方向，眼泪又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与恨意，指着柳卿卿道：“都怪你……你刚刚为何不拦下他，亏我和师兄一直拿你当朋友，陪你千里寻夫……”话还未说完，白悠悠一口鲜血涌出，竟是急火攻心，径直晕了过去。
柳卿卿闻言只觉羞愧难当，既恨自己方才的无所作为，又怨自己对朋友心存疑虑。她心中清楚，江飞本就没错，不过是出手反击，虽下手残忍，但那些人死有余辜。
可她偏又忍不住自责：“可我刚才为何那样怕呢？若是李潜在，定然瞧不上这样怯懦的我吧？”思绪未平，白悠悠忽然晕厥，柳卿卿来不及再多想，立刻伸手扶住她，稳稳将人抱起，一言不发地迈步向前。
柳卿卿抱着白悠悠，脚步虽稳，脸上却满是自责。她并非没察觉身后李景隆的目光，可那道注视非但没让她感到安心，反倒让她想起方才江飞失控时的场景，那时李景隆一脸事不关己的平静，仿佛满地血迹、友人崩溃都与他无关，眼中只剩权衡利弊的冷静。
这份冷静，和李潜截然不同。李潜待朋友向来赤诚，哪怕面对十倍于己的强敌，也绝不会弃之不顾。可李景隆呢？他的每一分心思里，似乎都藏着算计，全无半分真心实意的关切。
李景隆在旁撇了撇嘴，本想上前搭把手，目光却先落在了柳卿卿身上。她抱着人，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鬓边碎发被风拂到颊边，抬手拢发时，眉梢那点沉静的书卷气愈发明显，倒让人不忍上前打乱。再转念想到男女之防，他终究是收回了手，只默默跟在后面。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终于见着座破庙。柳卿卿轻轻将白悠悠放在草堆上，又顺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动作间透着温柔细致。转身时，恰好对上李景隆递来的水囊，她只淡淡点了点头，低声道了句“多谢”，接水囊时手掌刻意避开了他的触碰，那份疏离再明显不过。
李景隆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哪能没数？只是没等他开口，柳卿卿已转过身去，专注地用衣袖蘸了些水，给白悠悠擦起了脸颊。看着白悠悠睡梦中仍蹙着的眉，再瞧着柳卿卿眉眼间那份沉静的关切，他忽然觉得自己多说无益。
果然，没一会儿，柳卿卿便抬起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李国公，往后你不必特意迁就我。等悠悠转醒后，我们便会去寻找江飞，你若有别的去处，我们就此分开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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