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气息混杂着硝烟与血腥味，弥漫在“疾风号”的甲板上。
一方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惊魂未定的静灵庭，另一方是去而复返、炮口森然的海军战舰。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哗哗声，以及军舰锅炉低沉的轰鸣。
海军战舰的扩音电话虫发出了冰冷而威严的通牒：
“前方不明船只！立刻降帆，停止一切抵抗行为，接受登船检查！重复，立刻降帆，接受检查！如有任何异动，视同反抗，我方将立即开火！”
声音在海湾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那艘战舰庞大的舰体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完全堵住了海湾的出口，其侧舷的数门火炮已经调整好了角度，黑洞洞的炮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总帅，怎么办？”巴克的声音通过意念传来，带着焦灼。他的灵体在刚才与佣兵的战斗中也消耗不小。
dr. 西蒙快速低声道：“对方火力远超我们，硬抗毫无胜算。我的能力范围不足以覆盖整艘战舰，大规模制造障碍消耗巨大且效果未知。”
林昊的大脑飞速运转。打，是绝对打不过的。逃？海湾出口被堵死，强行突围只会被当成靶子。投降？更不可能，船上秘密太多，一旦被海军登船检查，一切就都完了。
必须威慑！必须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开火或登船！
“西蒙！”林昊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最大程度，在我们和军舰之间的海面上，制造一片持续存在的浓雾区，要足够厚，让他们完全看不清我们的动向！能做到吗？”
西蒙立刻明白了林昊的意图，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可以尝试！但需要巴克队长协助稳定那片区域的灵子，否则很快会被海风吹散！”
“巴克！听西蒙指挥，用你的灵压‘钉’住那片雾！”
“明白！”
“康纳德和里克，密切关注军舰动向，尤其是火炮和放小艇的迹象！”
“已在执行。”
林昊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走到船舷边，运足中气，对着军舰方向高声喊道：“海军阁下！我们只是途经此地的普通商船，遭遇不明势力袭击，方才自卫！并非海贼，亦无恶意！请勿误会！”
他一边喊话拖延时间，一边通过背后打手势。
西蒙手中的『生态摹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刀尖遥指前方海面。巴尔怒吼一声，『扞潮』的力量不再用于推动或防御，而是化为一股沉重、稳固的场域，笼罩住船头前方大片海域！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海域上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浑浊，浓郁得化不开的白色海雾凭空生成，并且仿佛被无形的墙壁约束着，不再随风飘散，而是牢牢地凝聚在“疾风号”与海军战舰之间的水道上，形成了一道宽阔而厚实的白色屏障！雾气中甚至还有细碎的冰晶闪烁，进一步阻碍视线。
军舰上的喊话停顿了一下，显然被这超乎寻常的景象惊住了。但他们反应极快！
轰！轰！
两发炮弹试探性地射入浓雾之中，爆炸声沉闷，除了激起水花，毫无建树。对方根本看不清目标，盲射毫无意义。
“停止炮击！”军舰上传来新的命令，似乎改变了策略。
几艘满载海军士兵的登陆艇被放下，试图强行穿过浓雾区进行接舷战！
“他们放小艇了！”三番队队长康纳德预警。
“巴尔！”林昊眼神一冷。
“瞧好吧！”巴尔早已做好准备。他庞大的灵体在浓雾的掩护下悄然潜入水中，『扞潮』的力量作用于海水之下！
那些登陆艇刚冲进浓雾区，就仿佛撞上了无形的暗礁和水下漩涡，剧烈地摇晃起来，速度骤降，甚至有几艘差点被掀翻！海军士兵们惊慌失措，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雾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更别提前进了。
“水下有东西！”
“是海王类吗？！”
“撤退！先撤退！”
登陆艇狼狈不堪地退回了军舰旁边。
两次尝试受挫，军舰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对方显然没料到这艘看起来普通的“商船”竟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林昊知道，光是防御和威慑还不够，必须展现出足以让对方感到“疼痛”的反击能力，才能真正吓住他们！
他看了一眼西蒙。西蒙立刻会意，点了点头，再次举起『生态摹笔』，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海面，而是——军舰那高耸的桅杆顶端！
一道极其凝聚的冰蓝色光束无声无息地穿过浓雾，精准地命中了主桅杆的了望台和风向标等脆弱部位！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即使隔着浓雾也能隐约听到。
只见军舰主桅杆顶端迅速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不自然的坚冰！沉重的冰层压得桅杆发出呻吟，上面的观测设备、信号旗瞬间被冻毁！虽然没有造成结构性损伤，但这精准而诡异的“手术刀”式的打击，无疑是一种强烈的警告——我们能冻住你的桅杆，就能冻住你的炮门，甚至你的指挥官！
军舰上彻底没了声息。那种沉默，比之前的炮火威胁更加令人窒息。对方显然在重新评估眼前的对手，权衡强攻可能付出的代价。
林昊抓住这个机会，再次高声喊话，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带上了一丝强硬：
“海军阁下！我等并无意与海军为敌，但若阁下执意相逼，我等的自卫手段也绝非仅止于此！这片大海充满未知，何必为了些许误会，徒增伤亡？请阁下三思，放我等离开，他日或许还能留一份情面！”
浓雾这边，静灵庭全员戒备，巴尔和西蒙维持着能力，林昊手握浅打，康纳德密切注视这周围，里克随时准备发动能力，一众水手都严阵以待。
浓雾那边，海军战舰沉默地蛰伏着，如同被激怒却暂时收起爪牙的巨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海风呼啸，吹动着浓雾翻滚，却吹不散这剑拔弩张的对峙。
终于，在经过漫长而压抑的等待后，军舰的扩音电话虫再次响起，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立刻动手的杀意，多了几分审慎和探究：
“说出你们的来历和目的。还有，散去浓雾。”
对方让步了！至少是暂时性的。
林昊心中稍定，但警惕丝毫未减。
他自然不可能说实话，脑中飞快编织着说辞：“我们来自东海之外，是一支独立的研究团队，致力于探索气候与海洋异常。此次航行只为学术目的，记录指针乃必要导航工具。此前遭遇佣兵袭击，乃无妄之灾。至于这雾……为确保双方安全，需待我船驶出海湾，自会散去。”
他半真半假，将西蒙的能力推给“研究团队”，强调无害且被动。
军舰那边再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真伪。
良久，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保持航向，缓慢驶离海湾。不得有任何异常举动！我方战舰会全程‘护送’你们离开这片海域！若再有诡异行为，视为挑衅，格杀勿论！”
“护送”？实则是监视和驱逐。
但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可以。”林昊沉声应道。
“疾风号”缓缓起锚，调整风帆，保持着警惕，开始以低速向着海湾出口，向着那艘庞大军舰的方向驶去。
浓厚的雾区随着“疾风号”的移动而同步移动，始终将其笼罩其中，隔绝着军舰的视线。
海军战舰虽然如言没有开火，但也保持着近距离的并行，如同一道巨大的白色阴影，紧紧跟随着浓雾，给予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双方就在这种诡异而紧张的默契下，一前一后，缓缓驶出了霜月村的海湾，进入了广阔的外海。
直到离开海湾足够远的距离，确认海军战舰的火炮无法再轻易威胁到他们后，林昊才通过意念下达指令：“西蒙，慢慢散去浓雾。”
笼罩的海雾开始逐渐变得稀薄，最终彻底消散在海风中。
阳光再次洒在“疾风号”上，也照亮了旁边那艘线条冷硬、炮口依旧若有若无指向他们的海军战舰。
甲板上，一名披着海军大衣、神色冷峻的中年军官正拿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疾风号”和林昊，仿佛要将他的一切特征都刻印下来。
林昊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了一眼，随即下令：“全速前进！”
“疾风号”风帆鼓满，速度陡然提升，向着东南方向驶去。
那艘海军战舰果然没有再追击，只是如同礁石般停在了原地，远远地监视着他们消失在远海的水平线下。
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似乎暂时化解了。
甲板上，众人松了口气，但气氛依旧沉重。
“他们记住我们了。”三番队队长康纳德沉声道，“那个军官的眼神，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眼神。”
林昊默默点头。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却。海军已经将他们列为了高度关注目标。
他转身看向西蒙和巴克：“干得漂亮。没有你们的新能力，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西蒙还在记录刚才的数据：“灵子雾障维持时间与消耗比例需优化……精准冻结打击的射程和威力有待提高……”
巴克则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上的灵子护腕：“嘿嘿，能帮上忙就好！”
然而，就在这时，负责检查船体受损情况的五番队队长里克突然从底舱上来，脸色凝重地递过来一个东西。
“总帅，这是在底舱一个隐蔽角落发现的……不是我们的东西。”
林昊接过来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造型极其精密、如同金属甲虫般的微型装置，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
这是……那个黑狼佣兵团留下的追踪器？！
他们是什么时候……
林昊猛地抬头，望向广阔无垠、看似平静的大海。
海军的威胁暂时远去，但那群神秘而凶悍的佣兵，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似乎并未真正离开！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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