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孟家家主瘫倒在青铜齿轮下方,后背重重抵着冰冷的天道轮盘,那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衣料渗进皮肉,半截身子陷在破碎的玄玉碎石里,棱角分明的碎石硌得他后背生疼。
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黑色的血液混着之前喷吐的血沫,在身下积成一滩,将他玄色的长袍浸得发黑发沉,连布料都黏在了伤口上,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
他气息早已奄奄一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口撕裂般的痛感,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额角青筋因剧痛突突直跳,连眼皮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可他望着陆云许的眼神,却没有半分濒死的绝望,反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惋惜,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碎裂的稀世珍宝,满是不甘,深处还藏着一丝至死不悟的执念,他艰难地张了张干裂起皮的嘴唇,哑着嗓子挤出一句话:
“陆云许,你为什么不能帮我呢?”
话音刚落,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剧烈起伏,每一次咳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胸口的伤口被牵扯得裂开更大,黑色的血沫混着细碎的骨渣从嘴角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又滚落到身下的血滩里,晕开一圈圈暗纹。
好不容易用尽全力止住咳,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磨过,却又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特有的执拗,一字一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从一无所有、连魂魄都凑不全,在无数追杀与苦难里摸爬滚打,挣扎着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了不起。甚至就连他们九个……”
他顿了顿,费力地转动眼珠,眼神扫过穹顶齿轮上那些模糊的残影,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可,那是枭雄对强者的由衷赞许。
“如果和你交换境遇,未必能走到你这一步,更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他抬起的手骨节泛白,因失血过多而泛着青灰,每抬一寸都像是在与死神较劲,指尖抖得几乎连方向都握不准,连抬到一半都显得异常艰难,却还是死死指着穹顶齿轮上那些封印的救世主残影,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弯曲。
他眼里闪着近乎狂热的光,那是对自己“理想秩序”的极致执念,声音也带上了一丝虚幻的憧憬:
“我们本可以一起‘修补’天道,让这世间秩序回归完美,再也没有战乱,没有纷争,没有背叛,所有人都能在既定的轨迹里安稳存续……”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卑微,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诉说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如果你能帮我,该多好啊……”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缓,在死寂的殿宇里飘荡,藏着他毕生的追求与临终的遗憾。
陆云许沉默地站在原地,周身的气息冷得像冰,握着斩天道剑的手稳如磐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能看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剑身在他手中没有丝毫晃动。
剑刃上的血迹顺着剑脊缓缓滴落,砸在地面的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在这死寂的殿宇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上。
他的蓝眸平静无波,破妄瞳的金光敛去了大半,却早已看穿了对方话语深处藏着的极致偏执与自私——
初代所谓的“完美秩序”,哪里是什么没有纷争的极乐之境,不过是将所有人都变成没有情感、没有思想、不会反抗的规则傀儡,只懂绝对服从,任他操控摆布。
用无数人的自由与生命,堆砌出他一个人的“天道理想”,这样的秩序,本身就是最大的罪恶。
“你的‘完美’,是用无数人的自由与生命换来的。”
陆云许的声音冷得像崖边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像是在宣判一个无可逆转的结局。
他握着斩天道剑的手腕微微发力,剑身微微抬起,剑尖斜指地面,剑身上的寒光映着他决绝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样的秩序,我不屑于参与,更要亲手打破,还这世间真正的清明。”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宇里只剩下齿轮转动的咯吱声与血迹滴落的轻响,一死一生的对峙,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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