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天威惊亳
边陲之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东陲营内外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寨门破损严重，墙头多处坍塌，战士们虽然成功击退了亳邦的进攻，但人人带伤，神色疲惫，眼中还残留着激战后的血丝与后怕。缴获的攻城槌歪倒在营内，像一头被拔去獠牙的困兽。
定澜王阳歌站在残破的营墙上，远眺着亳邦大军撤退的方向。敌军并未远遁，而是在数里之外重新收拢队伍，扎下简易营寨，显然并未放弃，只是在舔舐伤口，酝酿着下一次、可能更为疯狂的进攻。苍舒此次倾力而来，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绝无可能就此罢休。
“王上，伤员都已安置，箭矢正在回收补充，破损处也在加紧修复。”岩灵走上前来，声音带着嘶哑，甲?上沾染着凝固的血迹，“但弟兄们都很疲惫，若亳人休整后再度猛攻，只怕……”她没有说下去，但忧虑显而易见。
阳歌的目光沉静，他深知岩灵所虑甚是。汉部落凭借工事和装备优势能抵挡一时，但人力终有穷尽，面对亳邦可能源源不断的兵力，久守必失。必须想办法彻底打破僵局，必须在对方再次发动进攻前，给予其无法承受的心理震撼，迫使其知难而退。
他的视线越过亳邦的临时营寨，投向更远处的一座孤立石山。山体陡峭，岩石裸露。一个极其冒险，但若成功收益巨大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召集所有小队以上头目，即刻议事。”阳歌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片刻后，残存的指挥者们聚集在营内最大的工棚下。当阳歌说出他的计划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上！‘雷火’之威难以精确控制，万一……”一名老工匠首先提出质疑，他参与过黑火药的配制，深知那玩意的暴躁脾气。
“目标选定为远离战场的孤立石山，爆破点背对我方，所有人员撤离至绝对安全距离。”阳歌冷静地分析，“我们不需要炸垮整座山，只需要一次足够响亮、足够显眼的爆炸。目的不是杀伤，是震慑。”
“可亳邦大军就在山下，万一他们受惊后不是溃退，而是疯狂反扑……”勐也表达了他的担忧。
“所以时机至关重要。”阳歌目光扫过众人，“要在他们士气最低落、最疑惧的时候，在他们下一次进攻发起之前。要让那声巨响和山崩之景，成为压垮他们战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向负责保管“雷火”的工师营骨干：“用量要精确计算，确保效果惊人，但绝不可失控。起爆方式采用超长引线，由最敏捷的战士执行，点燃后必须立刻撤回。”
“岩灵，你负责营防，在我离开期间，严防死守，绝不可出营浪战。” “勐，你带一队精锐，随我同行，负责警戒和接应。”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而果决。尽管心中充满疑虑与紧张，但对定澜王近乎本能的信任，让所有人选择了执行。
是夜，月黑风高。一小队人影悄无声息地溜出东陲营后门，绕过亳邦营寨的视野范围，向着那座选定的石山潜行。阳歌亲自带队，勐和几名绝对忠诚且身手矫健的战士护卫左右，那名老工匠则小心翼翼地背着一个密封严实的陶罐，里面正是汉部落最高机密——精炼过的黑火药。
他们艰难地攀上山脊，来到预先选定的爆破点——一面陡峭的岩壁。老工匠根据阳歌的指示，在岩缝中仔细安置好火药，插入引线。引线是用浸透硝药的麻绳多层缠绕制成，长度经过精心计算，确保点燃者有足够时间撤离到安全距离。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迅速退至数百步外的一处反斜面洼地，屏息凝神。阳歌将手按在勐的肩膀上，示意他保持绝对安静。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呼啸的山风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第二天午后，亳邦的营寨中开始骚动。新的攻城器械正在组装，士兵们被驱赶着列队，显然，新一轮的进攻即将开始。苍舒骑在马上，脸色阴沉，挥舞着战刀，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试图提振低落的士气。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绝非自然所能产生的、撕裂天地般的巨响，猛然从汉部落营寨后方的石山方向炸开！其声如万千雷霆同时炸裂，又似洪荒巨兽的咆哮，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所有亳邦士兵，包括苍舒本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巨响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惊恐万状地望向声音来源。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只见远处那座石山的半山腰上，一团巨大的、混杂着泥土和烟尘的橘红色火球腾空而起！无数碎石如同被无形的巨掌拍飞，四散迸溅！大片的岩壁在轰鸣中碎裂、崩塌，滚滚烟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山崩地裂！这是真正的山崩地裂之威！
对于这个时代的亳邦士兵而言，他们能理解刀剑劈砍，能理解战车冲锋，甚至能理解强弓硬弩，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如同天地震怒般的景象！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天雷！是天雷！”
“是那些西蛮人！他们引来了天雷！”
“山神发怒了！我们触怒了山神！”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亳邦军阵！士兵们丢下武器，惊恐地叫喊着，互相推挤践踏，队伍瞬间崩溃。即便是最凶悍的军官，此刻也面色惨白，双腿战栗，无法控制局面。苍舒试图弹压，但他的声音在这天威般的巨响和全军溃散的狂潮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本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仍在滚落碎石、烟尘弥漫的山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
难道……那些西蛮人真的能驱使天地之力？！这仗还怎么打？！
东陲营墙头上，汉部落的战士们也被那巨响和远方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但他们提前得到了警告，虽然心惊，却更多的是对王上手段的敬畏与狂喜。
阳歌和勐的小队已经安全返回。他登上墙头，冷冷地注视着远方彻底陷入混乱崩溃的亳邦大军。
“王上，他们……”岩灵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
“传令，紧闭寨门，加强警戒。”阳歌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与他无关，“但不必担心，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了。”
他的判断没有错。苍舒根本无法收拢溃散的军队，士兵们早已被“天雷”吓破了胆，只顾着向后方亡命奔逃。最终，苍舒也只能在亲卫的保护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被他视为不祥之地的边境。
亳邦精心策划、志在必得的第二次大规模进攻，甚至未曾真正开始，就在一声巨响和山崩之景中，彻底瓦解。
“雷火”的初次军事应用，以其超越时代的恐怖威慑力，达成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略目的。东陲营之围暂解，而“汉部落能引动天雷”的可怕传闻，必将随着溃兵的速度，以比战车更快的速度，传遍亳邦，带来更深远的震撼与恐惧。
第三百三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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