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等五名青玄宗弟子御剑在前，五道青色流光划破略显灰蒙的天空。
陈枭则不紧不慢地踏步虚空，跟随其后。
他并未刻意施展缩地成寸，而是以一种看似寻常的步伐，每一步落下，却仿佛踩在空间的节点上，轻松跟上御剑的速度，身形飘逸，不带丝毫烟火气。
下方的大地飞速后退，陈枭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名为“青玄界”的土地。
与想象中仙家福地，洞天遍布的景象不同，目之所及，颇有些苍凉。
山峦多是灰褐之色，植被不算繁茂，多以耐旱耐瘠的针叶林木和低矮灌木为主，叶片往往带着一层不健康的暗沉光泽。
许多山坡上可见大片仿佛被酸液腐蚀过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斑驳。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确实浓郁，但那股如同附骨之疽的“寂灭瘴气”也无处不在，虽然极其稀薄，不足以立刻对修士造成伤害，却让整个天地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寻常鸟兽踪迹罕见，偶尔能看到一些体型较小，动作迅捷的蜥蜴或昆虫，它们的外壳或皮毛颜色也多偏向灰暗，显然是在这种环境下长久演化生存的结果。
“前辈，”
飞在前方的洛风稍稍放缓速度，与陈枭并行，恭敬地介绍道，
“由此往东三千里，便是我们此行的补给点青岩镇。再往东万里，才是真正抵御蚀灵的主力防线青玄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算是边境缓冲地带，时常有零散蚀灵游荡。”
陈枭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远处一片看似荒芜的山谷。
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山谷的地底深处，蕴藏着一条品相不算太高的灵脉，只是灵脉周围缠绕着更为浓重的瘴气，使得其灵气散逸出来时，也带上了杂质。
“此地灵脉，为何不加以疏导利用？”
陈枭随口问道，在他原本的世界，这等灵脉早被宗门或世家占据，布下聚灵阵法，视为根基。
洛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前辈有所不知。近千年来，随着寂灭瘴气弥漫，许多野外的灵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直接在其上修炼，极易被瘴气侵入道基，轻则修为难进，重则走火入魔，甚至……有转化为蚀灵的风险。”
“唯有依靠各大仙城布置的巨型净化阵法笼罩范围内的灵脉，才相对安全。像青岩镇那样的小型据点，也只能依靠消耗灵石和少量净化过的低阶灵脉维持。”
陈枭了然。看来这“寂灭瘴气”对青玄界的侵蚀是全方位的，不仅催生了蚀灵这种怪物，更是从根本上污染了修炼环境，使得修士的生存空间被不断压缩。
继续前行，偶尔能看到一些人类的村落聚集点。
这些村落无一例外，都修建着简陋却坚实的围墙，墙上刻画着一些基础的防护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村落周围开辟出的田地，作物长势也显得蔫蔫的，需要依靠微弱的阵法光幕隔绝部分瘴气才能生长。
一些村民在田间劳作，或是背着采集的药草、矿石返回村落，他们大多面色蜡黄，身形精悍，眼神中带着一种长期处于危险环境下的警惕与坚韧。
看到天空掠过的青色剑光，地面上的村民往往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朝着剑光方向行礼，目光中充满了希冀与感激。
显然，青玄宗弟子在这片边境之地，承担着庇护凡俗的责任，深受敬仰。
“蚀灵之祸，对凡俗影响几何？” 陈枭问道。
洛风神色凝重：“影响极大。小型村落时常会被零散蚀灵袭击，死伤惨重。唯有依托我等仙门设立的据点或城池，凡俗才能得以繁衍生息。”
“宗门每年都会派遣弟子巡视边境，清剿蚀灵，并检测各地瘴气浓度，及时预警。即便如此，每年仍有不少偏远村落……唉。”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陈枭沉默，在他原本的世界，虽然也有妖魔邪修作乱，但普通人至少拥有相对广阔的生存空间。
而在此界，凡人如同生活在随时可能崩塌的悬崖边缘，生存权完全依赖于修仙宗门的庇护。
这种残酷，是另一种形式的绝望。
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
镇子规模不大，围墙比沿途看到的村落要高耸坚固得多，上面巡逻的守卫身着统一的皮甲，手持长矛，气息约在炼气中期到后期不等。
镇子中心，隐约能感觉到一座小型阵法在运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镇子核心区域笼罩在内，驱散着周边的瘴气。
“前辈，前方便是青岩镇了，我们需在此稍作休整，补充些物资，也向驻守此地的师兄汇报一下之前的遭遇。” 洛风说道。
陈枭自无不可，他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此界修士聚集点的风貌。
几人按下剑光，落在镇子入口处，守卫显然认得洛风等人，恭敬地行礼放行。
踏入青岩镇，一股混杂着药草味、烟火气、汗味以及淡淡瘴气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由青石板铺就，不算宽敞，两旁是各种店铺。
售卖低阶丹药的“百草堂”，收购蚀灵材料和矿石的“万宝阁”，提供简陋食宿的“迎仙居”，甚至还有铁匠铺在叮叮当当地打造着附着简单符文的兵器。
行人大多步履匆匆，神色警惕。
有气息不弱的修士，也有身体强健，眼神精悍的凡人武者。
他们看到洛风等人的青玄宗道袍时，都会投来尊敬的目光，而当目光扫过气息平淡，衣着陌生的陈枭时，则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洛风将陈枭引至镇中最好的一家客栈——迎仙居，要了一间清净的上房。
“前辈请在此稍歇，晚辈去去就回。”
洛风安排好一切，便带着师弟们前去镇守府汇报情况。
陈枭立于房间窗前，推开木窗，看着下方熙攘又带着紧张氛围的街道。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微风，悄然拂过整个青岩镇。
他“看”到了镇守府内，一名修为在元婴后期的中年修士，正仔细听着洛风的汇报，听到陈枭轻易解决三只蚀灵，包括一只接近化神后期时，脸上露出的震惊与凝重。
他“看”到了百草堂内，掌柜正在小心地处理一株沾染了微弱瘴气的灵草，手法娴熟，显然是常年与此打交道。
他“看”到了镇子边缘，一些凡人孩童在被阵法笼罩的空地上玩耍。
他们的笑声给这座沉重的边陲小镇带来了一丝难得的生气，但孩子们的眼神深处，也早早地染上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这是一个在绝望中挣扎求存的世界，资源匮乏，环境恶劣，外敌环伺。
这里的修士，似乎也少了几分大玄界修士那种追求长生逍遥的超然，多了几分守护与抗争的沉重。
陈枭收回神念，目光再次投向东方，那座名为陨星山的方向，青铜碎片的感应依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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