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户町旧美术馆的行动虽有所斩获,但贝尔摩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与话语,以及“心魔引”被迅速捣毁背后可能存在的、来自师伯端木屿的雷霆手段,都像是一块块投入心湖的巨石,在周长安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激荡起汹涌的暗流。
那份被端木屿点破、并告诫需要“承认、接受、控制”的恶,并未因一场行动的成功或一个邪恶组织的覆灭而平息,反而如同被压抑已久的困兽,在黑暗中磨砺着爪牙,伺机而动。
周长安能清晰地感觉到,内心深处某种冰冷、暴戾的东西,正变得越来越难以约束。尤其是在面对组织的阴影时,那种想要将其连根拔起、彻底毁灭的冲动,几乎要压过她一贯的理智与谋划。
这日,朗姆的指令再次传来,内容依旧冷酷——处理掉一名试图携带组织部分外围资金链数据出逃的财务人员,地点在东京湾一处偏僻的码头。任务要求:杀鸡儆猴,手段需具有“足够的警示性”。
又是清理,又是灭口。周长安握着加密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能感觉到,心底那头恶兽在低吼,在渴望鲜血与毁灭,甚至……在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感。
她强行压下那股翻腾的戾气,试图用理性分析:这名财务人员罪不至死,或许可以设法将其转化为污点证人?但朗姆的“警示性”要求,以及组织严密的监控,让她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她有所犹豫或行事不够酷烈,立刻会引起朗姆的怀疑。
理性与恶念在脑海中激烈交锋。最终,那压抑已久的黑暗面,似乎占据了上风。
“了解。”她对着通讯器,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兴奋。
夜晚,东京湾码头,海风带着咸湿和鱼腥味。周长安没有像往常一样精心策划潜入或伪装,她几乎是径直走向了目标所在的那间废弃集装箱办公室。
那名财务人员是个中年男人,头发凌乱,眼神惊恐,正手忙脚乱地试图销毁电脑里的数据。当他看到推门而入、白发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的周长安时,吓得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
“茅……茅台大人!饶命!我只是一时糊涂!钱……钱我可以都交出来!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周长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近。她异色瞳在阴影中闪烁着幽光,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她享受着对方那极致的恐惧,那卑微的乞求,这让她感觉自己拥有着生杀予夺的力量,一种近乎神明般的……快感。
心底的恶在叫嚣:杀了他!用最残忍的方式!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组织的下场!让朗姆看到你的“价值”和“忠诚”!
她的指尖,一缕锐利的炁息悄然凝聚,不再是用于防御或制敌的风后奇门之力,而是带着纯粹毁灭意味的锋芒。
“不……不要……”财务人员涕泪横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周长安指尖的炁息即将激射而出的刹那——
“够了。”
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突兀地在集装箱内响起。
周长安动作猛地一滞,霍然转头!
只见端木屿不知何时,已然懒洋洋地靠在了集装箱门口,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眼神却如同古井深潭,清晰地倒映出周长安此刻那几乎失控的、带着狰狞杀意的脸庞。
“师伯?”周长安瞳孔微缩,心底的杀意如同被冰水浇淋,骤然一滞,但那股暴戾之气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因为被打断而更加躁动,“您怎么……”
“我怎么来了?”端木屿打断她,慢悠悠地走进来,瞥了一眼地上抖如筛糠的财务人员,随手弹出一道微不可查的清气,那人哼都没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这可怜虫大卸八块,然后提着脑袋去跟朗姆表功了?”端木屿走到周长安面前,距离极近,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灵魂最深处的黑暗,“丫头,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周长安抿紧嘴唇,指尖凝聚的炁息缓缓散去,但眼中的戾气未消,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师伯,这是组织的任务!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您要我怎么做?像圣人一样引颈就戮吗?”
“谁让你当圣人了?”端木屿嗤笑一声,伸手,速度快得周长安根本来不及反应,再次屈指弹在了她的额头上,这次力道更重。
“嘶——”周长安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的暴戾竟被这一弹打得散了几分。
“我是让你控制它,驾驭它,不是让你被它牵着鼻子走!”端木屿收回手,语气带着少有的严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眼里只有杀意,脑子里只有毁灭!这跟‘心魔引’那些被欲望支配的傀儡有什么区别?”
他指着昏迷的财务人员:“这个人,是该死,还是该活,是你需要权衡判断的事情。但绝不是你用来宣泄内心愤怒和证明自己‘忠诚’的工具!你的力量,你的智慧,是用来达成你的目的,守护你想守护的东西,而不是沦为杀戮欲望的奴隶!”
周长安怔怔地看着端木屿,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她被恶念蒙蔽的心防上。是啊,她刚才在想什么?享受对方的恐惧?追求杀戮的快感?这真的是她吗?还是她被压力和环境扭曲出的怪物?
“我……”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无从辩起。
端木屿看着她眼中挣扎的神色,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长安,你师父把你教得太好,也让你背负得太多了。她希望你光明,希望你强大,却忘了告诉你,真正的光明,源于对黑暗的认知与掌控,而非逃避。”
他拍了拍周长安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记住,恶蛟出闸,固然凶戾,但若能为其套上缰绳,亦可成为护法神龙。关键在于,执缰的人,是你自己,还是你心中的‘恶’。”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集装箱门口,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这人我带走了,自有去处。至于朗姆那边……你自己想办法圆过去。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茅台’小姐?”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融入门外的夜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集装箱内,只剩下周长安一人,和那个昏迷的财务人员。
她站在原地,良久未动。额头上被弹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被师伯毫不留情撕开的、血淋淋的内心。
端木屿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她悚然惊醒。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白皙修长、却刚刚凝聚起毁灭力量的手指。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真的沦为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被杀戮和权力支配的怪物。
海风从敞开的门口灌入,带着冰冷的湿气,让她打了个寒颤。
恶蛟已然出闸,心魔难抑。
但幸好,还有人,愿意在她彻底迷失之前,狠狠地拽她一把。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眼中混乱的戾气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坚定的光芒。
掌控它……驾驭它……
这条路,比她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但,她必须走下去。
周长安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财务人员,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与自我挣扎的地方。
夜色依旧浓重,前路依旧凶险。但她的脚步,却比来时,多了几分沉重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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