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买了十个肉包子准备带回去给小桃她们吃。想了想又另外给才大娘子买了五个。
小满这就算一个大主顾了,店家高兴得不行,用两张草纸给她仔细包好,再用麻绳捆牢,可以拎着走,不费劲。
“如若回去凉了,放在篦子上气一蒸就好。”店家嘱咐,看小满拎着绳子试,看结实不结实,笑道:“掉不下来的。你就算拎着它逛到东城门,也散不了。”
小满笑着道谢。
钱这玩意,它不能花,一但花开口,就收不住了。
小满在心里说服自己,她都给还不知道见不见她的四少爷投资了六十个铜板,给自己小姐妹们吃点东西咋啦。
草剁上插着的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也在冲她招手,快来吃我呀,我可好吃了呢。
小满已经吃了几个月的糙饭,嘴里早就淡得不行了。哪里还能忍得住,于是又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一文钱一根。顺手给才大娘子的儿子也买了一根。
这就不得不说说,她上辈子,工作了三年,一分钱没有攒下。
拿着一堆东西往学堂走。回去赶得巧,才大娘子正拉着一个小男孩在门口说着话。
男孩长得和才大娘子的男人就如同一个模子拓出来的一样,很是俊俏。
“大娘子,我回来了。”
“哎哟,小满呐,你回来了。”才大娘子擦了擦泪,对小庆说:“这是娘一处做活的,你叫小姨。”
“小姨。”小庆乖巧喊人,可能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小满都忍不住想捏一捏。
“唉。”小满答应一声,把包着五个包子的纸包递给他说:“小姨请你吃包子,哪,还有这支糖葫芦。”
小庆抬眼看他娘。
“小满,你现在月钱都落不到手里,可不敢这样乱花钱啊。”才大娘子急道。
“大娘子,我知道了。我平常节俭的很,这不是出门了,就忍不住买点。难得小庆叫我小姨,咋也得给个见面礼啊。”小满笑,“好孩子,快接着吧,吃饱了,好好读书,将来中个举,当个大官,把你娘接出来享清福。”
小庆努力点头。
才大娘子才忍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看着小庆拿着东西进了学堂院子,小满搂着才大娘子的胳膊往回走。
回来坐的牛车,车上挤了许多人,一个人只收三文钱。但只能送到秦国公府附近不远处,并不能到家门口。
回来的车钱是小满抢着付的。
回了夹道院,当值的人都还没回来。
她把剩下的钱拿出来点数一遍。
这次出门一共花了109文钱,花的时候神清气爽,现在一算账,难受的她,心脏病差点出来。
那可是109个铜板啊,她得提多少桶热水才能赚回来啊。
小桃和小草推门进来,笑道:“想是你要回来了,这个猴盼的什么似的,快说说,买什么好吃的了?”
小草撅嘴,扭捏着说:“我哪里就是猴了,我就……”
小满和小桃同时黑着脸瞅她,她哽了一下,便收敛一分。
“这么些。”小满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转头对小草说:“咱们先去找三丫,小草你去找秋莺,大厨房见。”
“嗯。“小草听令跑了。
小桃帮着小满拿着东西,好奇的打听,“才大娘子家啥样啊?”
“一进小院,半旧。不过她儿子进学堂去念书了,大娘子挺高兴。”小满说。
“唉哟,那可是好,万一将来考个进士啥的,再谋个一官半职的,才大娘子这一辈子就值了。”小桃羡慕不已。
“确实是。”小满也很难不赞同。她已不似初来时那样天真了。
在现代社会,女孩子还可以说,我不靠别人,我只靠自己。但在这里,那就是笑话。就她们这几个在院外的粗使丫头,命运全捏在主子手里,或许主子都不会正眼看她们,稍有些权势的嬷嬷就能支配她们了。
待过上个几年,有点本事的,成功爬上去了,有幸会被指给有些家资的仆人家的儿孙,爬不上去的,可能就会被配给庄子上的农户家的子孙们。
秋收过后,有许多庄子上的管事进来给子孙求婚姻。
四房因为刚回来,还没有丫鬟被盯上,二房放出去了好几个,有一个丫鬟不愿,偷偷哭了好久,最后也还是从了。
小满忽然有些害怕,她不会过些日子,真的会羡慕起秋莺来吧。
她暗地里打了个激灵,赶紧摇头甩掉这奇怪的念头。
到了大厨房旁边的偏厦。
如今日日刮着风,偏厦更是没人肯来,就成了她们四人聚会的场所了。
三丫用托盘端了四碗热汤过来。
“这是娘子嬷嬷们凑钱煮的汤饼,赏了我一碗,咱们大伙尝尝。”三丫说。
汤饼就是面片汤,因为一碗分成了四碗,所以骨汤里只浮着三两片面片,上面洒了青翠的小葱,冒着热气。
小满接过,摆在桌上。
小草和秋莺来了。
“你们别偷吃啊,等等我。”小草隔着老远就喊。
“喊啥,你再高声些,嗓子以后得劈。”小满训她。
小草哑了火,坐到桌边,看见汤饼又开心起来:“好香啊,这是骨头汤吧。”
“嗯,还加了半只鸡熬的,香着呢。”三丫笑。
“三丫,我带了肉包子,这会儿子已经凉了,你看看能不能热热。”小满把包着包子的纸包递出去。
听着是肉包子,几双小眼睛就和小灯泡一样,刷的就亮了。
秋莺算是她们四个人里伙食最好的了,但听着有肉包,也是馋的不行。
“你们院子里伙食不好吗?”小满不解。
“嬷嬷说吃个八成饱就行,怕长得太胖了难看。”秋莺说:“可是我饿。”
“那你一会儿多吃一个。”小满说。
几人先吃了糖葫芦,除了小满,其它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吃。
“我只看见我大兄弟吃过,看我看见了,他偷偷猫起来吃了。”小桃咬了一口,咔嚓一声,细品了一下说:“原来是这个味儿,好吃。”
这会儿糖葫芦,里面的山楂果并不大也没有去籽,但胜在挑选的果子酸甜适中,糖衣也熬的好,脆脆的,酸酸甜甜的,是个好零嘴。
大家都细嚼慢咽,细细品味。
吃完糖葫芦,包子也热好了。
小满吃过了,就只拿了一个就着面片汤吃了,她们三个人分了九个包子。
“要是日日都能过这么好的日子该有多好?”小草吃完打了个饱嗝说。
几人都没应声,这样的日子她们还过不起啊。
天气越来越冷,风一阵刮过一阵,虽说还没下雪,但是哈一口气,已经是一片白雾了。
小桃点着炭盆,没一会儿整个屋子就烟雾缭绕了,如果不是呛得直咳嗽,还以为进了仙境了呢。
“这可不行,这晚上点着睡觉,准得呛死人。”小桃踢了一脚炭盆说。
“不冒烟的炭多少钱啊?”小满伸手笼在炭盆上烤手。
她的手已经冻了,手指关节处一块一块的都是冻疮。
“那得买白炭,把分得的黑炭卖了,换上一筐还得加上十文吧。”小桃说。
“那买点吧。小草你的意见呢?”小满问小草。
小草本打算的是,她们二人花钱把炭换了,她借个光,不想直接被小满点名。
“换上一筐,也只是不冒烟了,不然忍忍得了。”她惯会卖嘴、耍奸,实则非常懒。所以她除了月钱,便没有其它的进项了。
能不花的,她肯定想省下来。
“贵的东西自有贵的道理,白炭不仅仅是不冒烟,还耐烧。燃上小半盆,能暖一晚上。”小桃说。这是大厨房的婆子说的。
“换。”小满拍板,“钱咱仨个平摊。先烧上一筐看看,要是不好,日后就不换了。”
小草没有立场反驳了。乖乖掏了钱。
小桃提着还剩大半筐的炭往大厨房去了。
装炭的库房就在大厨房旁边,炭库前面聚了一堆人,有的想着换炭,有的想着赚钱。
小桃过去了解了一番行情,最后加了钱,换到了多半筐的白炭。
“哎哟,这四房的就是财大气粗,粗使丫鬟都能换白炭烧。啧啧,这会儿的人呐,可不如咱们年轻的时候,那是一丁点苦都不能吃哦。别说冒烟的黑炭了,我们小的时候就连柴禾都是数着根用的,不也捱过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撇着嘴评论小桃。
旁边一个满脸皱纹的婆子假笑着附和了一声。
还有的不知所谓,自找没趣。
“兰山家的,我们虽说是粗使丫鬟,但是日日站在主子的院子前侍候,进来回事的管事、嬷嬷也都是看着呢,我们也代表了主人家的脸面,如果只烧这在厨房里烧火用的黑炭取暖,也不是不行。但是把脸熏得黝黑,怕会显得四太太不慈。可是四太太却是极好的人,宽宏大度,体恤下人,我们可不能让四太太担这样的名儿。”小桃也不客气,一个刷马桶的婆子也敢在这里和她叫嚣,还敢牵连上四房,真是不知所谓。难怪在府里这么些年,还得洗马桶。
兰山家的不言声了。她损小丫头几句,得个嘴上痛快,谁承想,踢到了铁板,如果被管事的知道她敢妄议主子,还不得把她撵出去。
小桃看她偃旗息鼓,也不和她纠缠,拎着筐往回走。结果半路上听到了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她小跑着回了夹道院。
天气冷,国公夫人免了四夫人的晨昏定省。
所以院外伺候的活计可以懈怠一番,只需早上拎热水,打扫一遍院落,下午暖和时,在院子门口支应一会就行。
天气不好时,刘嬷嬷便会让她们更早回夹道院去。都不留人当值。
毕竟都还是小孩子,冻出个病来,需要延医用药不说,再染上风寒,小命去了,府里还得采买,又得使银子,咋说也不划算。
小满在她床上竖起一根短粗的木棍,她本想做一个圆椎体的路障样的柱子,但没有材料。木棍是用两只装满荞麦皮的枕头固定在床上。
站在床边一步距离外,用缠好的线圈去套那个木棍。
小草看着有趣,从木棍上拿下小满套上的圈,也学着套。
但她套不准,就不停地往前走,离木棍越来越近。
“你干脆站在棍子上头往下套多好,一套一个准儿。“小桃进来后笑她,又对小满说:”你咋舍得拿出来玩了?”
“热热身,太冷了。”
为了把烟放掉,小满把窗户开了个小缝,这屋子说是冰窖也不为过。
“狗日的东西。夏天的时候,一丝风丝都吹不进,闷死个人,这冬天了,可好了,窗子关的严实实的,风还能钻进来。”小草抱怨。
“你又认识不三不四的人了!”小满和小桃齐齐侧目。
吴嬷嬷和刘嬷嬷曾拎着她们的耳朵三令五申,千万不可把在村里那说腌杂话的习气带进来,不小心被主子听见了,挨打是小事,发卖出去了,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没有。呵呵,没有。”小草见掩饰不住,赶紧保证:“我今后再也不说了。”
小满无法,这人咋就记吃不记打呢。
“既然换来了好炭,就点起来吧。”小满叹了一声,和小桃两人往炭盆里添新炭。
“我去关窗。”小草赶紧找活干。
“你们知道我听到了啥消息?”小桃悄声对她们俩人说。
“啥?”小满仔细看着炭是否燃起,别闷烧了,又消耗了炭,还没取到暖,就亏死了。
“大少爷要去平乱了。”小桃说。
“上哪儿平乱,平什么乱?”
“这会儿去,那不得冷死在路上?”
两人问。
“江西那边今年先是百年难遇的大旱,听说赣江都干了,七月里又遭了蝗灾。老百姓都吃不饱,就,就造反了。”
小满皱眉,她以为这波灾难已经过去了。或是她从强盛的国家而来,对于受灾最大的感受,就是军民一心救灾,无论再大的灾祸,用不了多久,人民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了。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不但没有恢复正常,竟然造反了。
大家平常经常说,我们国家的老百姓是最好的百姓,但凡能让他们吃上饭,他们就不会造反,那现在的情况得多严重,可想而知了。
“大少爷是在军中吗?”小满有点含糊,吴嬷嬷有说过他是什么官职,但她没记住。那个时候,心思放在想办法回家上了。
“大少爷不是在军中,听说他怕家里阻拦,直接去宫里请了旨,皇上龙颜大悦,专门派了太监来传旨,加封了一等爵。”小桃把听来的消息全部学说了出来。
其后几天,便听到消息,大夫人当天等传旨的人走了就昏死过去了,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进了大房里的小佛堂,再不出来了。饭食也非常清淡,真真的一箪食,一瓢饮。
国公夫人又是心疼孙子,又是担心儿媳妇,便对外放了消息,为灾民祈福,今年过年闭门不宴客。
皇上听闻后,又是一顿奖赏,封赏了大夫人。
大夫人都没有出来接旨。皇帝也没怪罪。这些话都是从四房丫鬟的嘴里传出来的。她们也是四爷和四夫人闲聊时听来的。
“今年过年的赏钱估计又要泡汤了。”小桃拿着刚领来的冬衣说。
“外面艰难,能给咱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小草说。
“哎哟,你还挺容易满足。”小桃瞅她,“希望四太太开恩,今年还能发赏钱。”
小满拿着拜托才大娘子帮忙取回来的字画卡翻看着。
这书生钱虽然收的多,但是画的也真是好。
他不但画了花鸟,还画了农作物,有麦、稻、番薯。
竟然还有黄瓜,但是这个时候不叫黄瓜,而是叫胡瓜。
顶花带刺的小黄瓜,画的水灵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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