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的陶罐就放在擂台中央的石桌上，表面的云纹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里面插着的竹签顶端露出各异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学院。沐暃随着人群走上擂台，脚步踩在微凉的青石上，能感觉到一丝从石缝里渗出来的潮气。周围的学员们大多面色凝重，指尖捏着衣角或是兵器，显然都和他一样，在琢磨着即将到来的对手。
他伸出手，从陶罐里抽出一支竹签，竹签的顶端是淡青色的，那是黑石学院的标志。捏着竹签的指尖微微用力，将上面的纸条展开，三个字映入眼帘——蒋书华。
沐暃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半晌，眉头微微蹙起。蒋书华……这个名字很陌生，既不是之前听学员们议论过的青云学院高默，也不是紫霞学院的南沐雪，甚至没在其他学院的名单里见过。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黑石学院的队伍，那里站着十余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学员，个个身形壮硕，气息沉稳，却看不出谁是蒋书华。
“是个生面孔。”沐暃在心里嘀咕，将竹签小心地折好，放进袖袋里。未知的对手往往比已知的强敌更让人忌惮，毕竟连对方的路数、擅长的兵器都一无所知，只能临场应变。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山河刀，刀鞘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让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不管对手是谁，做好自己便是。
不远处的彭雷也抽完了签，正站在石桌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手里的竹签顶端是银灰色的，属于青云学院，纸条上写着“高默”两个字。听到这个名字，沐暃心里了然，难怪彭雷是这副表情——高默是青云学院里出了名的防御型星者，一手“磐石功”练得炉火纯青，据说能硬抗五段星者的三记重击。
“果然是青云学院的。”彭雷瞥见沐暃看过来的目光，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早知道会撞上他们，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掂了掂手里的长枪，“也好，省得心里总惦记着。”
沐暃能看出他语气里的坦然，却也察觉到他握紧长枪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高默的防御是出了名的棘手，彭雷惯用的刚猛路数遇上这种对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必须另寻破局之法。
周围的学员们陆续抽完了签，有人抽到强敌后脸色发白，悄悄退到角落调整气息；有人抽到陌生名字，正四处打听对手的底细；还有人抽到同院的熟人，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七大学院混编抽签，总会遇上这样的巧合。
沐暃站在擂台边缘，目光再次扫过黑石学院的队伍。那些黑色劲装的学员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其中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劲装，腰间别着一柄短匕，手指修长，正低头擦拭着匕尖，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武者。他的气息很平稳，甚至可以说有些内敛，若不是站在黑石学院的队伍里，很难让人将他与“强者”二字联系起来。
“难道他就是蒋书华？”沐暃在心里猜测，却不敢确定。黑石学院以炼体术闻名，学员大多走刚猛路线，像这样气质内敛的武者，倒是少见。
彭雷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那个青年，低声道：“那是黑石学院的蒋书华，听说擅长隐匿气息，速度极快，而且他的匕首上还淬了些特殊的药粉，能让人短暂麻痹。”
沐暃愣了一下，没想到彭雷竟然知道对方的底细：“你认识他？”
“前几年和黑石学院交流时见过一次，不过没交过手。”彭雷摇摇头，“那家伙看着不起眼，下手却狠得很，你若是对上他，可得小心些。”
沐暃点点头，将彭雷的话记在心里。隐匿气息、速度快、匕首带药粉……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让他对这个陌生的对手有了初步的印象。看来这场对决，不能像对付谢婉莹那样硬碰硬，得更加谨慎才行。
两人沉默地站着，听着周围渐渐平息的议论声。阳光越升越高，照在擂台上，将青石烤得微微发烫，也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短。石桌上的陶罐已经空了，负责抽签的执事正在整理名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彭雷看了看手里的竹签，又看了看青云学院的队伍，那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正用挑衅的目光望着他，想必就是高默。“等会儿我若是赢了，就去给你打探打探蒋书华的路数。”他拍了拍沐暃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小心他的防御。”沐暃叮嘱道。
彭雷咧嘴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
就在这时，擂台中央的陈长老清了清嗓子，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诸位学员，抽签时间已到。”他手里拿着整理好的名单，目光扫过擂台上的二十七人，“接下来，我会依次宣读对决名单，被叫到名字的学员，请提前做好准备。”
广场上彻底安静下来，连风吹过旗帜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陈长老手中的名单，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长老展开名单，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缓缓开口：“第二环节的比赛，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广场四周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随即又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第一场对决的名单。
陈长老抬起头，目光落在彭雷和青云学院的方向，声音清晰有力：“第一场，由蓝星学院彭雷，对阵青云学院高默。”
“来了。”彭雷深吸一口气，将长枪握紧，对沐暃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擂台中央走去。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落下，都能听到鞋底与青石碰撞的闷响，像是在为自己鼓气。
青云学院的队伍里，那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也动了。他穿着银灰色的劲装，腰间系着一条宽腰带，上面绣着青云学院的标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每一步都让擂台微微震动。走到场中时，他对着彭雷抱了抱拳，脸上露出一抹倨傲的笑：“早就想领教蓝星学院的天才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彭雷也不废话，只是将长枪尾部钉在地面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手底下见真章吧。”
周围的学员们纷纷退到擂台边缘，为两人腾出足够的空间。主席台上的燕栾青微微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彭雷空荡荡的左袖上，眉头微蹙；孔子铭则依旧靠在椅背上，把玩着酒葫芦，眼神却清明得很，显然对这场对决颇为关注。
沐暃站在擂台边缘，看着场中的两人。彭雷的气息沉稳如山，青色的星力在他周身缓缓流转，虽然只有右臂能用，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锐气；高默则站得笔直，银灰色的星力在他体表凝聚成一层薄薄的铠甲，如同覆盖了一层岩石，防御的架势已然摆开。
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中间，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青石上，一个前倾，一个后仰，像是即将碰撞的两团火焰。
陈长老走到两人中间，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见双方都已准备就绪，便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令牌。
“比试开始！”
令牌落下的瞬间，彭雷动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冲上去硬碰硬，而是脚尖在青石上一点，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高默的左侧掠去，同时右手的长枪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高默的腰间横扫——那里是铠甲覆盖最薄的地方。
高默显然早有准备，脚下不动如山，左臂猛地横挡在腰间，银灰色的星力瞬间暴涨，将他的手臂包裹得如同岩石。
“铛！”
长枪与手臂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彭雷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右臂发麻，重剑险些脱手；高默则纹丝不动，甚至还对着彭雷咧嘴一笑：“不过尔尔。”
沐暃在台下看得清楚，眉头微微蹙起。高默的防御果然名不虚传，彭雷这一击的力道足以劈开半尺厚的石板，却没能让对方后退半步。看来这场对决，注定会打得艰难。
场中，彭雷没有因为一击未果而慌乱，反而借着反震的力道迅速后退，拉开距离。他的目光落在高默的右臂上，那里的铠甲似乎比别处薄了些——刚才格挡时，他隐约看到对方右臂的星力波动有些不稳。
“看来得换个法子了。”彭雷在心里嘀咕，握紧了手中的长枪，青色的星力再次凝聚，这一次，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像是盯上了猎物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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