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时而感受到刺骨的冰寒与死寂,那是“噬”的腐化本源在他体内肆虐;时而又被一股温暖磅礴、充满生机的暖流包裹,如同回到母体般安心,那是净世莲火的净化之力在修复他千疮百孔的身躯。
冰冷与温暖,死寂与生机,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拉锯,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苦。他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被狂暴的洪水冲刷,又似破碎的琉璃被精妙的技艺粘合。神识海中,《万劫不灭经》的心法自主运转,那点归墟漩涡缓缓旋转,本能地吞噬炼化着侵入的腐化本源,将其转化为精纯的死寂丹元,而净世莲火的力量则如影随形,净化着丹元中的杂质,滋养着新生。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差池,便是丹毁人亡的下场。但林凡的意志历经千锤百炼,坚韧如铁,即便在无意识中,也死死守住了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引导着两股力量的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林凡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又闭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看清周围的景象。
他躺在一艘星舟的舱室内,身下是柔软的垫子,身上盖着薄毯。舟身微微颠簸,外面是快速掠过的、色彩斑斓却不再那么狂暴的流火光影。舟内很安静,只有阵法运转的微弱嗡鸣和均匀的呼吸声。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股钻心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感瞬间传遍全身,让他闷哼出声。
“林大哥!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惊喜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云梦泽。她一直守在旁边,此刻扑到榻前,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又惊又喜。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盘坐在不远处调息的柳依依和墨清雪立刻睁开眼,围拢过来。墨清雪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柳依依则憔悴中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
“木凡(林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两女异口同声,语气充满了担忧。
林凡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柳依依连忙取过水囊,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清水。
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林凡缓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离开……烬核之眼了?”他记得自己最后意识消散前,似乎被莲火所救。
墨清雪点点头,心有余悸地道:“你昏迷后不久,烬核之眼区域的能量风暴就渐渐平息了,虽然依旧危险,但比之前好了很多。我和依依、梦泽借助你留下的阵法和星舟,好不容易才冲了出来。现在正在按照星图指示,赶往流焰之海的边缘,希望能找到离开的途径。”
柳依依补充道:“你昏迷了整整七天。我们轮流给你渡入真元和药力,幸好你体内的生机异常顽强,加上……似乎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保护着你,总算挺过来了。”她指的是净世莲火残留的力量。
林凡内视己身,心中苦笑。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修为果然跌落回了金丹初期,而且丹元晦暗,经脉处处是细微的裂痕,如同布满裂纹的瓷器,脆弱不堪。没有一年半载的精心调养和大量资源,恐怕难以恢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神识根基未损,对《万劫不灭经》和净世莲火的感悟反而因祸得福,更加深刻。左眼深处的归墟漩涡似乎也凝实了一丝,只是其中蕴含的死寂之意更加浓郁。
“辛苦你们了。”林凡看着三女憔悴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愧疚。这次冒险,差点让整个团队覆灭。
“林大哥你别这么说,是我们没用,帮不上忙……”云梦泽哽咽道。
“活着就好。”墨清雪语气坚定,“当务之急是让你尽快恢复。我们手头的资源还够支撑一段时间。”
林凡点点头,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伤势,一阵剧烈咳嗽。
“别动!”柳依依连忙按住他,美眸中满是心疼,“你伤势太重,需要静养。外面有我们。”
林凡不再坚持,重新躺好。他沉吟片刻,问道:“我昏迷后,烬核之眼那边……最后怎么样了?莲火它……”
墨清雪回忆道:“能量风暴平息后,我们隐约看到核心区域的暗紫色漩涡似乎缩小了很多,颜色也变淡了,虽然依旧存在,但那股令人心悸的腐化气息减弱了大半。净世莲火的气息则强盛了许多,应该……是成功稳固了封印吧。”
林凡闻言,心中稍安。虽然未能根除“噬”的隐患,但暂时阻止了其脱困,净世莲火也得以喘息,这已是最好的结果。这次经历,让他深刻认识到归墟的可怕和自身实力的渺小。前路漫漫,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应对未来的劫难。
接下来的日子,林凡便在星舟上开始了漫长的恢复期。他无法动用灵力,只能依靠丹药和自身强大的恢复力慢慢温养经脉。墨清雪三女轮流驾驭星舟,避开流焰之海中残余的危险区域,同时悉心照料林凡。
林凡虽然身体不能动,但神识可以探查。他让柳依依将这次收获的所有储物袋都拿了过来,开始仔细清点战利品,尤其是从烬流宗修士,特别是那阴鸷老者和阴骨婆身上得到的东西。
灵石堆积成小山,下品、中品居多,上品也有近千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各种丹药瓶罐,疗伤、回元、解毒、甚至一些辅助修炼火系、毒功的丹药琳琅满目。炼器材料更是五花八门,许多都是流焰之海的特产,价值不菲。
林凡重点关注的是功法玉简和信息类物品。阴骨婆的储物袋中,除了《幽烬诀》等核心功法(已被林凡销毁),还有一枚暗红色的玉简,里面记录的并非功法,而是一些零散的日记和情报:
“……宗主得‘噬尊’启示,熔核之心封印将破,净世莲火衰微,此乃我烬流宗崛起,统御流焰海,乃至逐鹿星空之天赐良机……”
“……需集齐三把‘钥’:炎阳密匙、星枢秘钥、以及……噬尊赐下的‘噬令’碎片,方可打开核心封印,迎回噬尊……”
“……炎阳门顽固,星枢阁余孽踪迹难寻……噬令碎片亦遗失多年……需从长计议……”
“……据秘典记载,莲火有灵,会选择身怀寂灭与生机平衡之体为载体,以期重生……需留意此类人物……”
看到这些信息,林凡背后渗出冷汗。烬流宗的野心果然巨大,背后真有“噬”(他们称之为噬尊)在操控!三把“钥匙”的说法,也解释了为何他们会疯狂追杀身怀星枢秘钥的墨清雪,以及抢夺炎阳密匙。而自己,因为身负《万劫不灭经》(寂灭)和辰光珠\/净世莲火(生机),似乎恰好符合那“载体”的描述,难怪会被盯上!
“炎阳密匙……星枢秘钥……噬令碎片……”林凡喃喃自语,心情沉重。炎阳门和星枢阁的麻烦恐怕不会结束。而自己手中的黑色令牌,果然就是所谓的“噬令碎片”之一。
他又查看了那枚从幽泉处得来的、刻有诡异火焰印记的传音符。尝试多次,依旧无法激活,似乎需要特定的法诀或媒介。
将这些信息仔细收好,林凡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程。流焰之海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自己恢复实力,然后设法与星隐楼主取得联系,告知此地情况,并打听墨清雪师门(星枢阁)和炎阳门的消息。
半月后,星舟终于冲出了流焰之海那令人压抑的边界,重新回到了相对“正常”的星空之下。虽然四周依旧荒芜,陨石遍布,但那股无处不在的灼热和腐化气息终于消失,让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根据星图显示,他们目前处于一片名为“碎星带”的偏远星域,这里星辰碎片密集,灵气稀薄,少有修士踏足,但也相对安全。
林凡的伤势在大量丹药和自身顽强恢复力下,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修为依旧停留在金丹初期,但已能勉强下地活动,进行一些简单的调息。
这一日,星舟降落在一颗不大的、布满环形山的死寂星球背面,暂时休整。
林凡站在舷窗边,望着窗外无垠的星空,目光深邃。这一次流焰之海之行,险死还生,损失惨重,但收获也同样巨大。不仅初步遏制了“噬”的阴谋,与净世莲火建立了更深联系,修为感悟提升,更获得了关于归墟和各方势力的宝贵信息。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依旧温热的净火令,感受着其中那缕微弱却坚韧的莲火气息,又看了看正在不远处打坐调息、历经磨难却眼神更加坚定的三位红颜。
前路依旧凶险,但道心愈发坚定。
“恢复实力,然后……去找到星枢阁,弄清一切。”林凡在心中默念。
新的征程,即将在这片陌生的星域悄然开始。而遥远的星空深处,归墟的阴影,依旧在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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