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最终在高粱镇入口处,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电力。屏幕暗下去,电机停止嗡鸣,世界瞬间陷入一种更加深沉的寂静。
李默把车推到路边支好,动作有些麻木。他站在镇口的石碑前,上面“高粱镇”三个字被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覆盖,难以辨认。
他深吸了一口气,隔着厚重的消防面罩,用尽力气喊道:
“有人吗?!”
“还有人吗——?!”
声音撞向前方倒塌的两层小楼,撞向歪斜的电线杆,撞向散落一地的瓦砾。没有回音,只有声音自身在空旷中迅速衰减、消失的过程,清晰可闻。
虽然知道喊了大概率没用,但还是要喊。这似乎成了一种仪式,一种对抗绝对寂静的本能。每一次呼喊,都是在确认自己的存在,也是在试探这个死去的世界是否还有一丝涟漪。
他迈步走进镇子。
和无人的世界相处,是一种酷刑。以前,哪怕是他这样的底层边缘人,独自蜗居在出租屋里,世界也是喧闹的。隔壁的吵闹声、楼下的车流声、远处工地的施工声、甚至网吧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小电影里夸张的呻吟声……那些声音构成了生活的背景噪音,提醒着他身处一个庞大、鲜活(哪怕与他无关)的人类社会之中。
现在,什么都没了。
没有喧嚣,没有车流,没有人语,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风都显得有气无力,吹过废墟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反而更加衬托出这死寂的庞大与沉重。
特别是晚上。以前一个人的夜晚,至少有手机屏幕的光,有虚拟世界的喧嚣可以排遣孤独。现在,夜晚是纯粹的黑暗和纯粹的死寂,那种空虚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浸透骨髓。他蜷缩在随便找到的角落里,消防服也不敢脱,听着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孤独地跳动,听着血液在耳朵里流动的微弱声响,那种“世界上可能真的只剩下自己了”的念头,会变得无比清晰,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以前街上有人,哪怕是不认识的,互相擦肩而过,彼此的存在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活着”的证明,一种无形的支撑。现在,他看不到任何人影,连一只老鼠、一只苍蝇、一只蚂蚁都看不到。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同时也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这种极致的空虚,比饥饿、干渴、甚至比看到那些人体残骸更让人压抑和绝望。那些景象冲击的是感官和情绪,而这种无处不在的死寂,吞噬的是人的精神和存在的意义。
他走在高粱镇荒凉的街道上,脚步沉重。目光所及,皆是破败。商店的货架空空如也,早就被最初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或者后来的灾难本身洗劫、摧毁。民居的门窗大多破损,里面黑暗隆咚,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嘴。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找到什么。或许只是一点能果腹的、相对干净的食物,或许是一点能喝的水,或许……只是一个能证明他不是唯一活着的证据,哪怕只是一个痕迹。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但他还是机械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搜寻。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要被这无边的死寂和空虚彻底吞噬。
他只能走,只能找。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他对抗这令人发疯的寂静的唯一方式。
喜欢末日幸存者唯二的希望之光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末日幸存者唯二的希望之光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