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刚走出材料组实验室，脸上的兴奋还未完全褪去，随身加密通讯器便急促地响了起来。他眉头微皱，按下了接听键。
“报告指挥中心！我是三十三区管理员，章湘潭！我们这里……需要支援，一件棘手的问题。”通讯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
“讲。”李默言简意赅。
“是…是这样的，总指挥。我们区一名地球公民，在进行高空作业维护太阳能板时，没有按照规定佩戴安全带……从近二十米的高度摔落，当场……当场就没了。”章湘潭的声音有些艰涩，“现在，他母亲和他的家人正在我的管理办公室，情绪非常激动，要我们给个说法……我们，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符合《地球公民公约》的应对。”
李默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继而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而复杂。
这踏马的，终究还是来了。
在龙城体系高速扩张，无数宏大的计划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这些最具体、最尖锐、最关乎个体生命与家庭悲欢的问题，终究无法避免地出现了。这不是辐射怪物，也不是资源短缺，而是人性、制度、情理与规则之间最直接的碰撞。
他沉默了几秒钟，通讯那头只能听到他略微加重的呼吸声。章湘潭也不敢催促，紧张地等待着。
“听着，章湘潭，”李默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首先，把人请进你的办公室，找个安静的房间，上点热水，安抚情绪。告诉他们，我，李默，马上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
“您…您亲自过来？”章湘潭显然吃了一惊。
“嗯。”李默肯定道，“这是龙城建立以来，第一起涉及公民人身伤亡的重大纠纷，具有标杆意义。处理得好，能安定人心；处理不好，后患无穷。我必须亲自去。”
“是！总指挥！我立刻照办！”章湘潭的声音顿时有了主心骨。
“在我到达之前，做好以下几点：”李默一边快步走向最近的垂直交通枢纽，一边下达指令，“第一，保护好现场，但不要引起恐慌。第二，核实清楚该公民当时的工作任务、安全规程要求、以及他未佩戴安全带的直接证据和可能原因。第三，了解清楚逝者家庭的基本情况，直系亲属有哪些，家庭主要经济来源等。明白吗？”
“明白！我马上安排！”
切断通讯，李默对紧跟身后的5号快速下令：“5号，立刻安排最快速度前往三十三区的飞行器。通知秘书处，原定一小时后与能源组的会议推迟，时间待定。”
“指令已确认并执行。”5号冰冷的电子音回应。
飞行器在专用通道内疾驰，李默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地下城景象，眼神深邃。他揉了揉眉心，将那因惊雷而产生的“雷霆净化”的狂想暂时压入心底。
现在，他需要面对的是一个母亲的眼泪，一个家庭的破碎，以及四千多万双眼睛可能会如何解读龙城官方对这件事的处理。
这不再是科学与自然的对抗，而是秩序与人情的权衡。他必须拿出比应对辐射更加谨慎、更加智慧，也更具温度的办法。
龙城，在迈向未来的道路上，迎来了它无法回避的“第一次接触”——与内部伤痛和规则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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