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陶几乎是逃出林府的。
她手里拎着那套沉得要命的厨具,指节攥得发白,一路头也不回地扎进喧闹的街市,直到林府那两尊石狮子彻底被抛在身后,才敢慢下脚步,扶着墙微微喘气。
胸口堵得发慌。三十多岁的人了,为这点破事要死要活倒不至于,但那口憋屈气却实实在在地哽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穿越过来快一个月,养伤了几天,剩下二十几天全围着那个太子赵珩打转——像个老妈子似的琢磨怎么喂饱他,又上赶着当了半旬免费厨娘。
系统任务,为了活命,为了早日回家。每一桩每一件,都刻着“被迫”两个字。
属于她自己沈月陶的事,一件都没有。
她茫然四顾,这才发现时辰不对,平日里候着的马车不见踪影。
也好,难得没人盯着。缓缓深吸一口气,将这陌生世界的空气用力压进肺里,第一次真正打量起眼前这个世界。
街景熙攘,人流如织,人们身上的衣饰颇有些《清明上河图》的韵味,看来作者直接套了北宋的模板。
放眼望去,百姓衣着多是黑、白、青这类素色,但商业却蓬勃得惊人,叫卖声此起彼伏,活色生香。顺着人流越走越远。
“汤饼,刘家汤饼!”
“?子嘞!糖饼!环饼!甜咸都有!”
“煎羊白肠!喷香的羊白肠!”
食物的香气勾得胃里蠢蠢欲动。赌气似的走到各个摊前,把工具筐往脚边一撂。
“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来一点!”
糖饼酥脆甜香,刚出锅的羊白肠撒上蒜末辣子,外焦里嫩,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膻味。吃得毫无形象,汁水蹭到嘴角也顾不上擦。要是能再整点孜然,搞个羊排小烧烤,那滋味就能更爽了。
平心而论,这地方的吃食味道真不差。沈月陶越发肯定——太子赵珩对她做的东西那般执着,绝对是系统给她强开的金手指!
系统啊系统,你偶尔倒也干了件人事。
她默默想着,要不是有这bug般的厨艺,就穿越第一天那场面,现在她早死上八百回了。
端着一碗清甜的雪霞羹,学着旁边歇脚工人的样子,毫无形象地蹲在路边,小口小口转着碗边喝。豆腐滑嫩,带着淡淡的荷香。
“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啊,呼~~”
仔细回想,第一个任务就算失败了,好像也还有1%的系统好感度保底?这么一想,那点沮丧似乎淡了些。
“姑娘,喝得够地道啊!”旁边一个送货的中年汉子瞧见她那模样,咧嘴一笑,也捧起自己的大海碗呼噜噜喝了一大口。
不过他喝得是骨血羹,干活的人,要有荤腥才有劲儿。
沈月陶咧嘴一笑,正要搭话,一阵浓烈刺鼻的香风猛地从身后袭来!
她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哐当”一声巨响,身边的工具筐被人一脚踢翻!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她后腰上,撞得她整个人向前猛扑出去,手里的碗瞬间飞脱——
“哎——你做什么?!”
墨绿外袍的男子未做停留,加快脚步跑远了。
惊呼声中,半碗温热的雪霞羹精准地泼洒出去,尽数浇在了一双做工极其考究的玄色锦靴上。
黏腻的羹汤顺着绣纹往下滴答。
“对不起,对不起——”沈月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道歉,手忙脚乱地抽出袖子就想上前擦拭。当代社会,只要道歉快,讹就跟不上自己!
那只脚却嫌恶般地猛地向后撤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一道冰冷又熟悉的声音,从她头顶沉沉砸下:“孤找不到你,你倒好,在这里逍遥快活?”
沈月陶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
逆着光,赵珩正俯身低头看着她,俊美稍微长了点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墨色的眼瞳深不见底,里面像是结了一层薄冰,冷得吓人。
旁边送货的汉子端着骨血羹,似乎想上前替她分辩几句,却被赵珩身后侍卫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顿时噤若寒蝉,犹豫地背过身,快步走远了。
叔,你这志气喂狗了吗?跑得倒是快!沈月陶在心里哀嚎。
“嘿嘿,太——”她挤出笑脸,刚要开口,就在赵珩眼中看到了一丝清晰的威胁之意,立刻把后面那个“子”字咽了回去,硬生生改口:“赵、赵公子!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了?”
“你确定要一直这个姿势跟我说话?”赵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沈月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双手一撑地想站起来,却忘了地上的碎石,“嘶——”手掌瞬间被划破,疼得她直吸气。
一只有些黝黑、骨节粗粝的手伸过来,勾了下她的胳膊,稳当地将她带了起来。
沈月陶一偏头,一张抿着嘴、苦大仇深的脸映入眼帘,左边眉毛处一道清晰的疤痕让人过目难忘。
张超!太子近卫第一人,武功高强,擅使剑和飞刀,更是查案断案的一把好手。因这断眉,人送外号“断眉超”。
“多谢张卫率。”沈月陶连忙收回胳膊,龇牙咧嘴地吹着被划破的手掌,完全没注意到太子和张超之间那个短暂而意味深长的眼神交换。
张超是近日才从崇安营调回太子身边的,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姓名和职位。
“跟上。”赵珩已经转身,声音不容置疑。
“等等我!”沈月陶苦哈哈地捡起地上被打翻的工具,拖着有些笨重的步子,认命地跟在了张超身后。
“我来,沈姑娘请——”粗粝的手掌握住了竹篮,微微一沉。
【系统任务:全都投毒案的凶手已然毒杀了3条人命,在下一条命案发生之前阻止他。好感度加5%,反之扣除5%好感度。当前好感度7%】
全都投毒案?这是现在发生的?
靠,而且这只是书里破案的那位小神探狄浪“丰功伟绩”中不起眼的一个小案子,作者一笔就带过。
说那小神探翻看了卷轴,便找到了此案的关键,破获了关键,至于具体是谁,根本没写。
只留下一句评语——西域乌头之毒,比不过妇人心之毒。玉碎珠沉绛帐寒,芙蓉劫尽孽血残,过往尽成空,可怜可恨。
这不是个小甜文吗?怎么到自己就变成了破案!下一条人命,鬼知道凶手什么时候要再作案!
沈月陶紧紧抓着篮子没松手,脸陡然煞白。
“沈姑娘,沈姑娘?”
对对,还有张超,只能靠他了。
沈月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猛地抬起头。
眼中因为恐慌和急切已经含了一层红色的水光,两只手不管不顾地紧紧握住张超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声音带着哭腔:
“我——”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吁——!”
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喷着响鼻,猛地停在他们面前,扬起的尘土几乎扑了沈月陶一脸。
林霁尘衣服都没换,稳稳地停在了沈月陶面前,眼中的冰冷刺得人根本抬不起头。
他猛地抬手,声音斩钉截铁,响彻整条街道:“拿下沈月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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