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顿了顿,偷眼觑了下太子的神色,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殿下,有一事老朽不得不禀。沈小姐心脉受损之象,却是真实不虚。
此非药石所致,倒像是……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惊惧、长期的忧思所致,乃至心神耗竭所伤。此等心疾,最是难医,若不能宽心静养,只怕于寿数有损。”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医官只感觉舌头有些发麻,未曾抬眸便赶紧闭上了嘴。
八月的日头后背也凉飕飕的。
赵珩负手而立,面色依旧平静无波,然而,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悄然收紧的拳心,甚至绷紧了衣袖下的布料纹理。
“劳烦樊老,今日之事,不得对外人言。”
“老朽明白。”医官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空旷的侧院内,只剩下赵珩一人。他久久伫立窗前,望向小厨房的方向。
心脉受损,寿数有损!
这几个字在他脑中盘旋。这一切,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是为了查出细作的诱饵,但结果,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期。
张翼的计划他知道,只是一切都以最小的代价成功后,他赵珩有点不爽。
半晌,他沉声唤道:“星闻。”
“殿下。”
“张冀的职位由张超接任,把他调去防城司。”
“是。”本笑嘻嘻露出虎牙的星闻,猛地压低了脑袋,胸口一惊,张冀是殿下多年心腹,亦兄亦师。
他不敢多想,连忙下去传令。
张冀看着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已然沉稳干练的弟弟来交接,殿下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给。
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最终,他只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小弟,往后在东宫当差,需谨言慎行,万事……多加小心。
还有那——算了,你一直看得比我明白。当日若是听了你的劝,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都是命!”
张超接过代表卫率身份的令牌,感受到兄长掌心的力度和话语中的深意,郑重点头:“兄长放心,弟谨记于心。”
他抬头望了望巍峨的宫墙,阳光有些刺眼,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沈府小姐,沈月陶!
东宫私厨。
沈月陶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暴饮暴食。后面随着年龄增大,暴饮暴食了还容易发胖,得苦哈哈减肥。
所以,她便把暴饮暴食的习惯努力改成心情不好的时候花费大把时间给自己做一顿丰富的美食。
一顿操作下来至少3、4个小时,体力消耗了,人也不郁闷了,而且投入的过程分散了精力,两全其美。
所以她准备做个孜然羊排,香喷喷的羊排令人食指大动,吸引了不少膳夫观摩。
“还是姑娘会做,那个料啊,我们始终不会用。”
“嗨,这就是孜然啊,与羊排绝配!”
手上的动作没停,脑中却突然炸开了烟花。
孜然啊,孜然。原来,这便是破局的关键!
“咳咳,咳!”
“姑娘,你没事吧!”
沈月陶捂着胸口,笑得开怀。“没事没事,一时岔气而已。饭菜都做好了,那我先撤了!”
这一声说得格外大,就是特意说给藏在拱门后的赵珩听的。
沈月陶脚步轻快地走出东宫侧门,脸上还带着方才在厨房忙碌后的不太健康的红晕,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马车旁的张卫率。
张超手中拎着一个熟悉的木筐,里面正是沈月陶之前被收走的那套特制的银制厨具。
“沈小姐,”张超上前一步,将木筐递上,语气比往日更显恭敬,“殿下吩咐,将这些工具归还给您。殿下还说,后续会有一份大礼,送至府上。”
沈月陶眼睛一亮,赶紧伸手去接。
然而,张超却并未直接交到她手中,而是侧身一步,亲自将木筐稳妥地放置在了马车车厢内。
这一细微的举动,更是让沈月陶心情大好,提着裙子连马凳都没踩爬上马车,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筐检查她的宝贝工具。
见它们完好无损,甚至之前检查破开的地方也都重新包好做旧了,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扑闪着大眼睛,对着那堆工具自言自语:“殿下真是守信,还说要送大礼?会是什么呢,应该是值钱的吧。”
张超站在车旁,看着车厢内那女子毫无心机、因失而复得的小工具和一句“大礼”的许诺便如此欣喜的模样,安心不少。
这般天真烂漫、甚至有些莽撞的女子,即便曾经冒犯过殿下,似乎也……很难让人真正厌恶起来。或许,这也是能再得殿下垂青的原因。
马车缓缓启动。
行出不过十余丈,张超却见那马车忽然减速,车窗帘子被一只纤手掀开,沈月陶半个身子都探出来,朝他用力招手。
张超心中疑惑,快步追上前去。
“张卫率,可知这是什么?”
只见沈月陶摊开白皙的手掌,掌心躺着几颗褐色、形似稻壳却更细长的陌生种子。
张超仔细看了看,茫然地摇摇头:“未曾见过此物。”
沈月陶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捻起一颗种子,在张超惊讶的目光中,飞快地塞进了自己嘴里,还嚼了两下,做出回味的样子。
紧接着,不等张超反应过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掌心里剩下的所有种子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张超因惊讶而微张的嘴里!
动作间,她温热的掌心不经意地擦过张超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
那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如同微弱的电流,让张超浑身一僵,耳朵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大脑一片空白。
幸好脸黑,一时让人看不出来。
沈月陶却仿佛无事发生,收回手,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擦拭了一下刚才碰到他下巴的掌心,眨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问:“张卫率,你明白了吗?”
张超脸色爆红!
“别愣着,尝尝,没有毒!放在羊排里面,特别好吃的。我将做法已经告诉了严大厨,就是严膳夫,还有张娘子。”
张超机械地嚼了几下,口中被那股陌生而浓烈、仿佛烈日下爆开的橘子皮混合着某种异域香料的味道冲击着,呛得他喉头一紧,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沈月陶的指尖在车窗框上轻轻敲击,见他依旧是一副云里雾里、甚至有些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嘴,似嗔似娇地嘟囔了一句:“真笨啊!这种香料,我在乌弥娜姑姑那里都未曾见过,只偶然听人提起过!”
话音未落,车窗被沈月陶“咚”地一声用力关上,马车也随之加速,很快便汇入街市人流,消失不见。
张超独自站在原地,口中那奇异而强烈的味道久久不散,伴随着方才那短暂却清晰的触碰感,以及沈月陶最后那句看似抱怨实则意有所指的话。
阳光有些刺眼,他却觉得好像今日不够暖和。
果然,夏日的温度没有秋老虎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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