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厦门回来是星期天，陈施欢没去检查吴远他们的学习情况。
有吴远在，已经不需要她去管这些了。
星期一到学校，班上早读书声琅琅，杂乱但清晰，每个科目都有人背。
“hesitate——犹豫；踌躇、significant——重要的；有意义的……”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呼吸系统由呼吸道和肺组成。呼吸道包括鼻、咽、喉、气管和支气管，是气体进出肺的通道。”
“……”
陈施欢在教室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进去。
就属吴远声音最大，在那背单词，隔壁班都能听见。
下了楼路过操场，发现树荫底下坐着个人。
少年衣衫破旧，坐于大树底下，手里拿着一本练习题，草稿纸放于腿间，口中嘀咕。
他太专注了，连面前站了个人也没有注意到。
陈施欢问：“张立，你怎么在这？”
张立这才回神，抬头满脸惊喜：“施欢你回来了，快帮我看看这道题，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种题是怎么解的。”
陈施欢蹲下来，看他手中的练习题，是她给的中考模拟卷，已经写了大部分，她往前翻了几面，错的惨不忍睹。
这种错是相对于现在阶段而言，比起初见那是进步已经很大了。
基础题的分都拿到了，但选择填空的最后两三个题都是错，大题更不用说，错错错，全是错。
“你这样刷题是没有用的，错题重错，你看这个题，和前面你做过的这个题，是一个类型的，你没有搞懂只是一味的题海战术只会累死自己。”
陈施欢把他问得题目和前面做过的题对比，在两道题的题序上各打了一个圈。
张立挠挠头：“为什么我看不出来它们是一个类型的题？”
陈施欢反问他：“我上课你没有听懂吗？”
“听懂了啊，可我自己写就写不出来了。”
张立自己也很无奈。
“所以你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写题目就能写出来了吗？”
“不是啊，能背的我都背完了，没什么好背的，我就想自己出来写会儿题。”
“都背完了？!”陈施欢惊得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生物地理什么的也背了吗？政治历史的知识点都理顺了？”
“嗯，差不多了，自从我决定要好好读书以后，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好，现在我要记什么看一眼就记下来了。”
张立说。
“但是我脑子还是不好用，理解类的东西我前一秒还能理解，下一秒它们就在我的脑子里打结了。而且因为我记得东西太多，它们越来越乱，像乱七八糟的毛线捆在一起，真想拿把剪刀伸进我的脑子里把它们剪掉。”
“怎么会这样？”陈施欢喃喃，她对这种情况也很费解。
“要不你试着停两天，不写练习题，你可能是太焦虑了，越心急越是做不好想做的事情。”
张立垂头丧气，说出了心里话：“我……我太想考个好成绩了，我想考县二中的火箭班，我知道这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我必须得考上。”
两个月之前，张立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差生，只等着初中毕业出去打工，现在不仅想要上高中还想要考县二中最好的班。
县二中的班分四个等级，分别是普通班，特招班，励志班和火箭班。
县一中的班也分四个等级，具体叫什么名字，陈施欢不太清楚。
火箭班的成绩已经可以上县一中的励志班了。
分数大概在650分左右。
这个成绩大概在这个初中成立以来到陈施欢高考结束那一年，都没有人能考到过。
这么说吧，如果张立能考到这个成绩，李校长能把鞭炮挂身上从街头跑到街尾，就为了让大家知道学校有人考到650分。
横幅都要在学校挂十年。
假如说陈施欢让他考县中是异想天开，那张立想考县二中的火箭班完全就是盘古开天辟地，开创了新世界。
“盘古，啊呸，不是，张立，为什么突然志向这么远大？”陈施欢不由得有些佩服张立。
她觉得这事可能性小的可怜，除非张立身上也绑定一个学习系统。
“因为高中一学期的学费加住宿费要两千多，还没包括伙食费，我家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我打听过了，县二中的火箭班不用交学费和住宿费，每个月还给五百的生活费。”
“要么我考上火箭班，要么我就去打工，只有这两条路。”
张立回答得很干脆，他想得明白，已经不是当初犹豫不决的他了。
陈施欢很不想打击他，但有必要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所有火箭班的学生都不用交学费和住宿费的，是提前录取的那一批不用，你们学校连参加提前批考试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五百伙食费其实也不是伙食费，而是每次月考前年级前二十名的奖励，但前二十名也绝大多数是提前录取的这些人，所以被他们开玩笑说是伙食费。”
“谁告诉你的？这完全是在骗你啊!不过这个人初衷应该是为了让你努力读书，考个好成绩。”
这个消息对张立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张了张嘴巴：“是吴远告诉我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吴远说是他舅舅告诉他的。”
陈施欢当然知道，她自己就是县二中的学生，在高三的时候还拿过一次“伙食费”，这么多年，连金额都没变。
吴远舅舅大概也是希望能激励吴远能好好学习，才这么说的，没想到把张立也骗了。
张立和吴远不一样，吴远不缺钱，只要能考上县二中，不管什么班，他都可以毫无顾虑地去上，但张立不行，张立没办法不为家里考虑。
所以陈施欢必须要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不然到头空欢喜一场。
“我什么不知道啊，你也别焦虑了，这两天休息休息，学费什么的我给你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借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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