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北方的严寒达到了顶峰。狂风卷着雪粒,日夜不停地呼啸,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团部与外界的联系几近中断,只有最重要的通讯还能勉强维持。
这天下午,凤紫鸾正在实验室记录药材数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她走出门,看见几个战士正搀扶着一个人向卫生队走去。那人浑身是雪,步履蹒跚,显然经历了艰难跋涉。
“怎么回事?”她问一个路过的小战士。
“是通讯班的李班长,”小战士语气焦急,“他冒着暴风雪从师部回来,说有重要情报要亲自交给参谋长!”
凤紫鸾心中一惊。这样的天气外出极其危险,除非有万分紧急的事情,否则不会派人冒险传送情报。
她快步走向卫生队,只见李班长已经被安置在病床上,周医生正在检查他的情况。
“严重冻伤,需要立即处理。”周医生面色凝重,“凤同志,请帮我准备强身丹和冻伤膏。”
凤紫鸾立即取来药品,协助周医生为李班长治疗。他的双手和面部都有严重冻伤,尤其是右手,几乎已经失去知觉。
“必...必须见参谋长...”李班长意识模糊,但仍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就在这时,君陌离闻讯赶来。他大步走到病床前,俯身轻声问:“李班长,我是君陌离。你有什么情报?”
李班长艰难地睁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包:“师部...紧急命令...暴风雪持续...边境有异动...要求加强警戒...”
他的话断断续续,但君陌离已经明白了大意。他接过油布包,郑重地说:“辛苦了,好好休息。”
离开病房后,君陌离立即召集各连干部开会。凤紫鸾注意到他神色异常凝重,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会后,君陌离找到凤紫鸾:“情况有些复杂。师部接到情报,边境对面有异常调动,可能趁这场大雪有所行动。我们必须加强巡逻,但这样的天气...”
他没有说完,但凤紫鸾已经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加强巡逻,意味着战士们将面临极大的风险。
“强身丹还够用吗?”君陌离问。
“加强版的已经分发完了,普通版的还有一些。”凤紫鸾如实回答,“但如果要加大巡逻力度,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君陌离沉吟片刻:“尽量保障巡逻队的供应。我会让后勤处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团部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巡逻队出发得更早,回来得更晚,每次归来都带着一身冰雪和疲惫。冻伤的人数不断增加,卫生队里人满为患。
凤紫鸾日夜不停地制作强身丹和冻伤膏,但药材供应越来越紧张。灵泉水已经几乎耗尽,她不得不减少用量,药效自然大打折扣。
更让她焦虑的是,她注意到君陌离经常工作到深夜,眼下的黑影越来越重。有几次,她甚至看见他亲自带队外出巡逻。
“参谋长,您不能总是亲自去!”一次,凤紫鸾忍不住拦住正要外出的君陌离,“您是团部的指挥,万一有什么意外...”
君陌离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目光温和却坚定:“正因为我是参谋长,更不能让战士们独自面对危险。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顿了顿,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这个给你。”
凤紫鸾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罕见的药材种子。
“这是...”她惊讶地抬头。
“我从祖父的遗物中找到的,”君陌离解释道,“据说是一些特殊药材的种子,或许对你有用。”
凤紫鸾心中感动,正要道谢,忽然注意到君陌离的手上有轻微的冻伤。
“您的手...”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需要处理一下。”
君陌离微微一怔,但没有挣脱。凤紫鸾拉着他来到实验室,仔细为他的冻伤涂药包扎。
两人靠得很近,凤紫鸾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风雪的呼啸声和彼此的心跳声。
“谢谢。”包扎完毕,君陌离轻声道谢,目光落在凤紫鸾认真的侧脸上。
凤紫鸾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有情况!”君陌离神色一凛,立即向外奔去。
凤紫鸾心中一惊,跟着跑出去。只见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几个战士正搀扶着一个小分队归来——他们看上去情况很不好,有人甚至是被抬着的。
“是三连的巡逻队,”一个战士气喘吁吁地报告,“他们在7号地区遭遇雪崩,有两人被埋,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受伤!”
君陌离立即下令:“医疗队准备救援!二连组织搜救队,立即出发!”
凤紫鸾毫不犹豫地说:“我也去!现场可能需要医疗支援!”
君陌离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拒绝,但最终点头:“好,但一定要跟紧队伍,注意安全!”
救援队迅速集结。凤紫鸾带上药箱,跟着队伍再次踏入茫茫雪原。
风雪比想象中还要猛烈。能见度极低,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君陌离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确认凤紫鸾的位置。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事发地点。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大面积的山体滑坡和积雪,几乎将整个山谷掩埋。
“在这里!”一个战士突然喊道,“有声音!”
大家立即围过去,果然听到微弱的呼救声从雪下传来。队员们开始拼命挖掘,凤紫鸾则准备好急救药品。
很快,两个被埋的战士被救了出来。他们情况很糟,一个有多处骨折,另一个已经意识模糊。
凤紫鸾立即进行现场急救。她将最后一点灵泉水混入强身丹中,喂给伤势较重的战士。渐渐地,他的情况稳定下来。
“必须立即送回团部!”凤紫鸾对君陌离说。
但就在这时,更大的危机降临了。
“参谋长!”一个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大喊,“有动静!两点钟方向!”
所有人立即警觉起来。在风雪中,隐约可见几个身影正在向这边移动。
君陌离立即下令:“准备防御!医疗队后撤!”
凤紫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边境地区,这种天气下的不明人员极有可能是越境者。
然而当那些身影靠近时,大家惊讶地发现,来的不是武装人员,而是一群普通百姓——有老人,有妇女,还有孩子。他们衣衫褴褛,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救命...救救我们...”一个老人用生硬的汉语哀求道。
君陌离示意队员们放下武器,上前询问情况。原来这是一群边境居民,他们的村庄被大雪掩埋,不得不冒险越境求救。
“村庄在哪里?还有多少人?”君陌离问。
老人指着来的方向:“还有二十多人...被困在村里...房子塌了...”
君陌离面色凝重。救助遇险百姓是军人的职责,但这样的天气,救援行动极其危险。
他迅速做出决定:“一排长,带人护送这些百姓回团部。二排长,组织救援队,跟我去村庄!”
凤紫鸾立即说:“我也去!村里可能有伤员需要救治!”
君陌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好,但一定要小心!”
救援队再次出发。在老人的指引下,他们艰难地向着被掩埋的村庄前进。
村庄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大部分房屋已经被雪掩埋,只有少数屋顶还露在外面。幸存者们挤在几间尚未完全倒塌的屋子里,又冷又饿,见到救援队到来,纷纷露出希望的目光。
凤紫鸾立即开始救治伤员。大多是冻伤和轻伤,但有一个孩子情况比较严重,似乎有内伤。
她将最后一点强身丹化开,喂给孩子。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孩子的母亲手腕上戴着一串奇特的手链——由各种颜色的石头串成,其中几颗蓝色的石头格外眼熟。
“这石头...”凤紫鸾心中一动,“是从哪里来的?”
妇女用生硬的汉语回答:“温泉...山谷里的...”
凤紫鸾顿时想起君明远笔记中提到的“泛蓝荧光的泉水”。难道这些石头与那神秘的泉水有关?
但她没有时间细想,继续专注于救治工作。在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时,她忽然感到一阵头晕,险些摔倒。
“小心!”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是君陌离。
“你太累了,”他语气中带着担忧,“需要休息。”
凤紫鸾摇摇头:“我没事,还有伤员需要处理。”
君陌离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坐在一旁:“这是命令。休息十分钟。”
凤紫鸾无奈,只好暂时休息。她看着君陌离指挥救援工作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救援工作持续了数小时。当所有幸存者都被救出并安置好后,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必须在天黑前返回,”君陌离下令,“夜晚的温度会骤降,留在外面很危险。”
返程的路更加艰难。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几乎为零。队员们互相搀扶着,在深雪中艰难前行。
凤紫鸾体力消耗很大,渐渐落在后面。君陌离注意到她的情况,特意放慢脚步等她。
“还能坚持吗?”他问,语气中满是关切。
凤紫鸾点点头,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的状态。
君陌离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这样不容易走散。”
凤紫鸾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有力,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就这样,在漫天风雪中,两人携手前行。尽管环境恶劣,前路艰难,但凤紫鸾的心中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温暖。
经过数小时的跋涉,他们终于看到了团部的灯光。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回到团部,凤紫鸾立即投入对获救百姓的救治工作。直到深夜,她才得以休息。
走出卫生队,她看见君陌离独自站在操场上,望着远方依旧肆虐的风雪,神色凝重。
“参谋长,”她走上前,“情况怎么样?”
君陌离转过身,脸上带着疲惫:“百姓都安置好了。但这场雪还没有停的迹象,我担心...”
他没有说下去,但凤紫鸾明白他的担忧。如果雪继续下,不仅边境巡逻难以进行,连团部自身的供给都可能出现问题。
“会好起来的,”凤紫鸾轻声说,“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君陌离看着她,目光柔和下来:“你说得对。今天...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我?”凤紫鸾有些不解。
“为你的勇气,为你的坚持,为你不顾个人安危救助他人。”君陌离语气真诚,“你让我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凤紫鸾脸一热,低下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沉默片刻,君陌离忽然说:“等这场雪停了,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温泉谷的东南角,”君陌离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我想那里可能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凤紫鸾心中一动,想起那个妇女手上的蓝色石头和君明远笔记中的记载。难道君陌离发现了什么?
但她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好。”
风雪依旧,但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两颗心却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许多。
而远在县城的某个角落,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望着团部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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