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雪,下了整整六百年。
克洛伊站在奥林匹斯遗迹的边缘,月光如冰水般浇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孤独而绝美的轮廓。
她红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扬,一如汉朝那个分别的夜晚。
“决定了?”
年轻的李毅飞站在驿道旁,金发在月光下流淌着微弱的光泽。
“你的大计,需要时间。”
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雪,
“而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李毅飞看着她红色的眼眸,那里盛满了彼时他还无法完全理解的决绝。
“这会是一条很长的路,克洛伊。”
“而且,可能没有尽头。”
“路长不怕,”
克洛伊转身,走入飘雪的夜色,声音随风传来,
“我陪你走。”
“好……”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间不断波动。
克洛伊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教堂的柱子旁,没想到她居然睡着了。
月光透过残破的彩绘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距离红缨与李毅飞的婚礼,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李毅飞自然是邀请她了,但她没有去。
不是没有时间,不是忙不过来。
为了李毅飞,她甚至可以放下一切,但唯独放不下那颗直视对方的心。
没错。
她怕忍不住。
怕看到他与红缨相视而笑时,自己会失控。
怕两千年的陪伴,六百年的同行,在那个瞬间会化作利刃,刺穿她精心维持的冷漠外壳。
“凭什么...”
她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我到底差在哪里...”
石屑簌簌落下,在月光中飞舞。
“你哪里都不差。”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克洛伊猛地转身。
李毅飞站在教堂门口,金发在月光下流淌着比梦中更加耀眼的光泽。
但他的眼神却与梦中不同。
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克洛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一直在找你。”
李毅飞缓缓走近,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
“从婚礼那天就在找。”
“我知道你会在这里。”
克洛伊别过脸去:“恭喜你,红缨是个好姑娘。”
“是啊,她很好。”
李毅飞的声音很轻,
“但我现在不是在以新郎的身份来找你。”
他在她面前站定,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尘埃。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克洛伊浑身一僵。
“那你以什么身份?”她强装镇定。
“以一个辜负了你两千年的混蛋的身份。”
李毅飞苦笑,
“克洛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在汉朝那个雪夜,我拉住了你的手,对你说别走。”
克洛伊的瞳孔微微收缩。
“然后我醒了,看着身边熟睡的红缨,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
“有些路,我选错了。”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克洛伊的声音带着颤音,“你已经结婚了。”
“是啊,我已经结婚了。”
李毅飞轻轻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但克洛伊,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吗?”
“不是两千年的那个,而是更早。”
“当初你问我,除了拯救这方世界还有什么梦想。”
“我那时候没有回答,但我现在想明白了。”
“我想和你一起走。”
“我要带你去看遍这世间的山河。”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老的龟甲,正是当年克洛伊送给他的信物。
“这是...”克洛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龟甲。
“我用了很大代价,才从时间长河里把它找回来。”
李毅飞将龟甲放在她掌心,
“现在,我想履行那个被搁置了太久的约定。”
克洛伊怔怔地看着掌心中的龟甲,又抬头看向李毅飞。
月光落在他金色的眼眸中,那里没有戏谑,没有玩笑,只有她等待了千年的认真。
“你疯了。”
她轻声说,
“你现在是【蛇之手】的皇,是红缨的丈夫...”
“就今晚,”
李毅飞打断她,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让我做回那个在汉朝雪夜里,想拉住你的李毅飞。”
教堂里寂静无声,只有月光在静静流淌。
克洛伊看着眼前的手,又看了看掌心的龟甲。
两千年的等待,六百年的陪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一抹清泪无声地划过了克洛伊的脸庞,在月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痕。
她下意识地想别过脸去,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与脆弱。
然而,李毅飞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抬起手,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了那滴滚烫的泪水。
他的动作是如此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珍重的温柔,与他平日里或玩世不恭或威严睥睨的模样截然不同。
那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能融化她冰封了千年的心湖。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空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金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克洛伊读不懂,也不敢去深究的复杂情绪。
是愧疚?是怜惜?还是……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超越了战友之谊的牵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无声的理解在流淌。
他懂得她千年守望的孤寂,她亦懂得他身负重担的无奈。
片刻后,李毅飞收回手,转而向她伸出了手掌。
他望着她依旧泛着水光的红宝石般的眼眸,声音低沉而清晰,就像两千年一样。
“走吧,克洛伊。”
夜风拂过他金色的发丝,也送来了他后面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克洛伊的心上:
“路很长,但需要你陪我走。”
需要……
不是“希望”,不是“想要”,而是“需要”。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重于千钧。
它承认了她在他生命中和宏图大业里,那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位置。
克洛伊怔怔地看着他伸出的手,又抬眼望进他那双盛满了月辉与认真的金眸。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从交握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好。”
她轻声回应。
这一次,声音里不再有颤抖和犹豫,只有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与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光。
李毅飞收紧手掌,牢牢握住她微凉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他牵着她,转身迈步,两人的身影并肩融入了无边的月色之中。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身后空寂的广场上交织成一道分不清彼此的黑痕
他的手很暖,干燥而稳定,将她微凉的指尖完全包裹。
夜风穿过空旷的街道,卷起她红色的发丝,也带来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她沉默地走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目光落在两人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的影子上。
远处,隐约传来教堂晚祷的钟声,悠扬而肃穆。
一声声敲在寂静的夜里,也像敲在她的心上。
“冷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
她摇了摇头,没有看他。
红宝石般的眼眸望着前方被月光照得发亮的石板路,像两潭封冻的湖。
他没有再问,只是握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些许,脚步也稍稍放慢,让她能更轻易地跟上。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着,穿过沉睡的城市街巷,走向城外那片被月光笼罩的原野。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仿佛行走本身就是意义。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城市的轮廓在身后模糊成一片黯淡的剪影。
四周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簌簌声,以及漫天清辉。
李毅飞终于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月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将他金色的发丝和深邃的眼眸照得清晰无比。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红色,看清她灵魂深处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言语。
克洛伊也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这一次,她没有闪躲。
风更大了些,吹得她长发飞舞,衣袂翻卷。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红发拢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微凉的耳廓。
那一刻,时间仿佛真的回溯到了六百年前。
那个大雪纷飞的驿道旁。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说“再见”,她也没有转身走入风雪。
“克洛伊。”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
她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良久,唇角微扬,勾勒出一个极淡,却足以让月光失色的笑容。
“前面的路,”
他说,
“看起来要更亮一些。”
克洛伊冰封般的眼眸里,终于漾开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她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广袤的原野照得一片皎洁,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那是一条漫漫长路,依旧充满了未知。
但此刻,月光正亮。
她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嗯。”她应道。
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为月光下两个依偎的小点,融入那片无垠的清辉之中。
……
教堂彩绘玻璃折射着斑斓的光晕,映照着克洛伊脸上释然而幸福的微笑。
她手中捧着那枚失而复得的龟甲,仿佛捧着一段被圆满的岁月。
李毅飞站在不远处,金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
最终化为一丝欣慰的轻叹。
“话说,李毅飞,这样真的好吗?”
身旁的林七夜微微皱眉,低声问道。
“好。”
李毅飞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目光仍停留在那个红衣少女身上,
“我已经娶了红缨姐了,这是我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歉疚:
“但我这生亏欠克洛伊太多。”
“两千年的等待,六百年的同行,她值得一个完整的告别。”
“这个幻境,这段旅程,就当我真正爱她一回。”
他转头看向一旁白发苍苍的老者,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戏谑:
“是吧,耶老头?”
耶兰德气得吹胡子瞪眼:
“嘿,你小子没大没小的!”
“真是可怜了我的小克洛伊,当初就不该让她和你接触的。”
“呵呵。”
李毅飞白了他一眼,正要反驳,却突然神色一凛。
与此同时,林七夜也猛地抬头。
“空间波动?”
话音未落,他们面前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骤然碎裂。
狂暴的时空乱流从中席卷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强大的吸力让整个教堂都在震颤。
“小心!”
李毅飞反应极快,周身金芒暴涨。
一手将林七夜推向安全区域,另一手挥出一道金光护住尚未反应过来的耶兰德。
“李毅飞!”
林七夜想要伸手拉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吞噬。
“告诉红缨,我很快回来——”
李毅飞的声音在空间裂缝闭合的瞬间戛然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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