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中医馆的木质门槛，苏砚正弯腰整理诊桌上的穴位模型，门帘就被人从外面掀开，带着一股冷冽的香水味——不是老人们常用的肥皂香，也不是艾草的淡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顾晏辰身上常带的古龙水味。
她的动作顿住，指尖还停在“内关穴”的标注上，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顾总，我这里是中医馆，不是你顾家的后花园，不欢迎你。”
顾晏辰没在意她的冷淡，径直走到诊桌前，将手里拎着的奢侈品纸袋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咚”声。袋子上的金色logo在晨光里晃眼，是苏砚以前在顾家时，顾晏辰随手就能送她一堆的牌子，现在看来却格外刺眼。
“我不是来吵架的。”顾晏辰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苏砚，我们谈谈。”
苏砚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纸袋上，又快速移开，落在顾晏辰的脸上——他眼底有淡淡的红血丝，显然是没睡好，西装外套也有些褶皱，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但这些细节没让苏砚心软，反而让她想起昨天他发来的“误会”二字，心里的寒意更甚。
“没什么好谈的。”她拿起桌上的诊疗记录册（昨天特意带来馆里，想再找找遗漏的线索），往抽屉里放，“我们已经离婚了，顾总请回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做生意？”顾晏辰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嘲讽，又有点无奈，“你这馆里每天赚的钱，还不够付这巷子的房租，非要守着这破地方？” 他指了指那个奢侈品袋，“这里面是你以前喜欢的那款项链，还有一张副卡，额度足够你把这馆重新装修，或者……你想换个大地方开馆，我也能帮你。”
苏砚像是听到了笑话，笑出了声：“顾晏辰，你还是这么习惯用 money 解决一切？你觉得我守在这里，是为了赚房租？是为了你的项链和副卡？” 她走到顾晏辰面前，距离不过一米，眼神里满是失望，“你从来都没懂过我，也没懂过我妈。我们要的不是这些，是真相，是清白。”
顾晏辰的脸色白了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纸袋的提手：“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昨天的消息……是我没说清楚。我妈确实是项目的投资方，但她只是出钱，项目的技术细节、数据审核，都是康泰医疗和技术团队负责的，她根本不懂这些，更不可能‘陷害’你妈。”
“不懂？”苏砚猛地提高声音，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旧报纸，“啪”地拍在诊桌上，“你自己看！报纸上写着‘临床数据需经顾氏集团审核后发布’，审核权在你妈手里，她怎么可能不懂？还有这个——” 她又拿出诊疗记录册，翻开最后一页的朱砂印，“我妈在朱砂里藏了字，‘康泰医疗改数据，顾母知情’，这是我妈用命留下的证据，你还要替她狡辩吗？”
报纸上的黑体字、记录册上的朱砂印，在晨光里清晰得刺眼。顾晏辰的目光扫过那些字迹，手指微微颤抖，喉结动了动，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没有实证。苏砚，我知道你想为你妈讨公道，但不能凭这些就认定我妈是凶手……”
“实证？”苏砚打断他，眼眶红了，“什么是实证？我妈死了，死在你妈项目上线前，死在她发现数据异常后，这不是实证？陈默手里有数据备份，你妈派人盯着他，这不是实证？顾晏辰，你醒醒吧！你不是傻子，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你妈是个为了利益能害死别人的人！”
提到“陈默”，顾晏辰的眼神闪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苏砚捕捉到这个细节，心里一动——他知道陈默？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陈默手里有备份？
“你知道陈默，对不对？”苏砚追问，语气更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有数据备份？你是不是还帮你妈找过他？顾晏辰，你告诉我！”
顾晏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避开苏砚的目光，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知道什么备份。苏砚，你别揪着这些不放，我们谈谈复婚的事。” 他往前一步，试图握住苏砚的手，“只要你跟我复婚，回到顾家，我可以帮你找陈默，帮你查项目的事，就算……就算最后真的是我妈有问题，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砚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她看着顾晏辰，眼神里满是鄙夷：“顾晏辰，你把复婚当什么了？当交易？用查案的机会换我回到你身边？你觉得我会答应？” 她拿起桌上的青铜罗盘（早上开馆时特意放在桌上，想让它“镇场”），放在两人中间，“我告诉你，不可能。”
罗盘的银质指针在晨光里轻轻转动，最后稳稳地指向顾晏辰的方向，像是在无声地提醒苏砚——这个人，和你母亲的冤案脱不了干系。
苏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语气坚定：“顾晏辰，想复婚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你立刻公开调查2022年罕见病项目，把康泰医疗篡改数据、你妈知情并参与的证据公之于众，还我妈一个清白。什么时候做到，我们什么时候谈复婚。”
顾晏辰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色铁青：“苏砚，你别得寸进尺！调查项目？公开证据？你知道这会对顾氏造成多大影响吗？会让多少人失业吗？我妈她……”
“你妈她是凶手！”苏砚再次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顾氏的影响？员工的失业？这些跟我妈的命比起来，算什么？跟那些被AI误诊的患者比起来，算什么？顾晏辰，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该说出这种话！”
中医馆外传来老人们的谈笑声，张阿姨拎着新鲜的艾草走过来，看到里面的气氛不对，脚步顿了顿，没敢进来。苏砚听到外面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想在老人们面前失态，也不想让顾晏辰看到她的脆弱。
“我话已经说完了。”她走到门口，拉开门帘，做出“请”的手势，“顾总，要么查案，要么离开，没有第三种选择。你的项链和副卡，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顾晏辰站在原地，看着苏砚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报纸和记录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他想再说些什么，想再劝劝苏砚，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苏砚说的是对的，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维护母亲，却忽略了苏砚和她母亲承受的痛苦。
但他做不到——顾氏是母亲一辈子的心血，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基业，他不能因为苏砚的一句话，就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拿起那个奢侈品袋，手指攥得发白，声音冷得像冰：“苏砚，你会后悔的。你以为凭你自己，能查到什么？能对抗顾家和康泰医疗？别做梦了。”
苏砚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帘边，看着外面巷子里的阳光，看着老人们笑着走来的身影，声音轻却坚定：“我不会后悔。我妈不能白死，那些被误诊的患者也不能白受委屈。顾晏辰，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顾晏辰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得让苏砚看不懂——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愧疚？他转身，快步走出中医馆，门帘在他身后晃动，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张阿姨这时才走进来，手里的艾草还带着露水的清香：“苏医生，刚才……是顾总吧？他又来捣乱了？”
苏砚转过身，勉强笑了笑，接过艾草：“没事，张阿姨，他就是来谈点事，已经走了。” 她把艾草放在窗边，看着阳光落在叶片上，心里的坚定又多了几分——顾晏辰不帮她，她也能自己查。陈默会给她发文件，姜瑶会帮她找线索，老人们会支持她，她不是一个人。
而此时，顾晏辰坐在车里，看着中医馆门口苏砚忙碌的身影，手指在方向盘上反复摩挲。刚才苏砚提到“陈默有备份”时的眼神，还有那张旧报纸上的“顾氏审核”，像两根针，扎在他心里。他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备注为“张诚”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一下2022年罕见病项目的审核记录，还有陈默的下落，要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苏砚的眼泪，或许是母亲的反常，或许是心里那点挥之不去的愧疚。但他知道，有些事，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逃避了。
中医馆里，苏砚开始整理老人们送来的艾草——有的用来做艾灸包，有的用来熏馆驱潮，都是母亲以前常用的方法。她拿起一片艾草叶，放在鼻尖轻嗅，熟悉的清香让她心里的烦躁渐渐平息。
她知道，和顾晏辰的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但她不怕，因为她的身后，有母亲的守护，有老人们的支持，有真相的指引。她会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为母亲讨回公道，直到让那些隐藏在数据背后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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