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洪武元年的第一次大朝会,在金陵皇宫的主殿,奉天殿,正式召开。
大殿之内,庄严肃穆。
祝兴宗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冠冕,端坐于那张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
他的身侧,特设一尊华美无比的凤座,林羽一身寻常的青色道袍,坐在其上。这本不合礼法,但此刻,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有异议。
殿下,李朝峰、赵伍等西征北伐的百战悍将,与张柬之等辅佐有功的文臣,分列两侧。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期待。
封赏,要开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名太监展开黄色的圣旨,尖锐的唱喏声,回荡在大殿之内。
“朕之义父,高祖武皇帝王强,起于草莽,仁德爱民,有再造社稷之功,今追封为大明高祖皇帝,供奉太庙,享受万世香火!”
第一道圣旨,便是追封王强。
此举,既是孝道,也是向天下宣告新朝的正统传承。
“吾皇圣明!”
张柬之等一众旧臣,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在地。
祝兴宗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缓缓站起了身。
走下龙椅,转身面对那尊凤座。
满朝文武,全都懵了。
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林羽也愣住了。
在数百名文武百官死一般的寂静注视中。
祝兴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龙袍。
然后,他对着林羽,行了一个完整的三跪九叩之礼。
君拜臣!
不,是子拜母!
“轰!”
所有人的大脑,都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一片空白。
“朕,祝兴宗,自幼孤苦,蒙干娘不弃,抚育成人,教我本领,授我兵法,助我平定天下。”
祝兴宗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朕之所有,皆干娘所赐。”
“今朕登临大宝,天下归心。”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冰冷的眼眸中,此刻满是孺慕与坚定。
“朕,尊干娘林羽,为‘慈安圣母皇太后’!”
“上体天心,下安黎庶,地位超然,与国同休!”
“见太后如见朕,太后之命,即为朕命!”
“享万民香火供奉!”
慈安圣母皇太后!
这七个字,如同七座大山,轰然压下!
满朝文武,先是极致的震惊,随即,又都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神情。
“臣等,参见圣母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李朝峰和张柬之为首,所有文武百官,齐刷刷地,朝着林羽跪倒在地,山呼之声,震动殿宇。
然而。
被所有人跪拜的林羽,此刻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凤座之上。
太……太后?
什么玩意儿?!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只是想辅佐自己养大的便宜儿子,平定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顺便给自己赚点功德,好早日修炼成仙,逍遥天地。
怎么就……成太后了?
还是什么“圣母皇太后”?
这个身份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尊贵。
更是束缚!
是枷锁!
是一座华丽到极致,却也坚固到极致的牢笼!
她看着底下跪倒的一片人,看着身前那个一脸“孺子慕亲”表情的便宜儿子,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诞不经。
祝兴宗行完大礼,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少年帝王的威严。
他回到龙椅上,第二道圣旨随之颁下。
“册封朕妻王雪,为皇后,母仪天下,掌管后宫。”
“册封陆双双,为太平公主,赐食邑三千户。”
“册封洪凌凌,为安平公主,赐食邑三千户。”
站在林羽身侧,正为师父的封号而感到震撼的陆双双和洪凌凌,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册封砸晕了。
公主?
长公主?!
她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茫然与狂喜。
接下来,祝兴宗开始论功行赏。
李朝峰、赵伍、王大锤等一众武将,尽数封侯拜将。
张柬之等文臣,也各有封赏。
整个大殿,都沉浸在建功立业,加官进爵的狂喜之中。
只有林羽。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高高的凤座之上,只觉得手脚冰凉。
……
朝会,终于结束。
林羽几乎是逃一般地,回到了祝兴宗专门为她修建的,整座皇宫里最华丽的“慈安宫”。
金砖铺地,玉石为栏。
亭台楼阁,美轮美奂。
数百名宫女太监,小心翼翼地侍立在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这一切的奢华与尊贵,在林羽的眼中,都变成了冰冷的栅栏。
她屏退了所有人。
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之内。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符。
这是玄灵子给她的,可以千里传讯的法器。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林羽将法力注入其中,一行字迹,迅速浮现。
“师兄,新朝已经建立,我何时可以离开?”
她的心中,充满了焦急与期盼。
快点,快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我随时都能走。
玉符光芒一闪,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回应。
玄灵子的字迹,在玉符上缓缓浮现。
“恭贺师妹荣登至尊之位,贫道为天下贺,为苍生贺。”
开头的场面话,让林羽的心,猛地一沉。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下一行字,让她如坠冰窟。
“然,师妹身负开国第一功德,已是新朝国运之柱石,与大明龙脉,气运相连,与国同休。”
“国运之柱石?”
林羽喃喃自语,完全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
玉符上的字迹,还在继续浮现,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冰冷的铁锤,狠狠敲在她的心上。
“欲保大明三百年国运稳固,师妹必须以太后之位,镇压国运三十载。”
“三十年后,方能功德圆满,龙气尽褪,重获逍遥之身。”
“若此刻强行离去,国运必将动荡,龙脉反噬,天降业火。届时,不仅新朝危在旦夕,你那一身浩瀚功德,亦将化为乌有,前功尽弃!”
轰!
林羽手一软,那枚光华璀璨的玉符,啪嗒一声,掉在了冰冷光滑的金砖之上。
三十年!
镇压国运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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