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阚远坐在陈明对面的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眉头微蹙道：“师弟，自从上次会议之后，商会的各项事务虽有专人分管；
虽然表面上瞧着井井有条，可问题也跟着来了。
咱们这阵子招了太多人手，好些人整天无事可做；
反倒生出些人浮于事的乱象，人一多，糟心的琐碎也就跟着多了。”
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
陈明见他欲言又止，便笑着鼓励道：“其实啊；
商会能有今日的局面，最该倚仗的还是师兄你；
我不过是个甩手掌柜，平日里甩给你多少繁杂事，自己心里都清楚。
师兄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当初建商会，本就不是为了发什么大财；
不过是半推半就地走到了这一步，若是真成了负担，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见阚远仍在迟疑，陈明又诚恳道：“若是商会的事真给师兄添了困扰；
成为了拖累，那咱们大不了把它扔了便是。
我跟师兄一起退出，让那些想接手的人去折腾，咱们还回洞府安心修炼，岂不是更自在？”
阚远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陈明，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愣了片刻后，他眼中渐渐泛起了感动的神色；
喉结动了动，才开口道：“师弟，你这话可真是……唉。”
“我知道，这阵子繁杂事务都压在你肩上，让你劳心劳力，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陈明打断他，语气愈发恳切，“上次开会，其实最主要的目的；
就是想给你分些担子，没想到，看来还是没能解决根本问题。”
阚远连忙摆手，急声道：“师弟快别这么说！
我哪是觉得困扰？其实我心里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商会的事务虽然繁杂，也确实耗心神，可它给我带来的好处也实实在在；
自从管了商会，我再不用为修炼资源发愁，手头宽裕了；
修为反倒比以前精进得更快，这都是托了商会的福。”
他看了陈明一眼，眼中的犹豫一闪即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笑道：
“其实有件事，师弟你怕是想不到，管理商会虽说占了我不少时间；
让我忙得脚不沾地，可在我心里，其实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享受？”陈明愕然挑眉，脸上写满了不解。
在他看来，那些鸡毛蒜皮的纷争、算不清的账目、理不完的人事；
分明是件苦差事，怎么能和“享受”扯上关系？
阚远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笑道：“师弟你命好；
入门没多久就得了你师尊看重，又有诸多奇遇，怕是没在修真界底层蹚过浑水。
你不知道做散修有多难！当年我没入宗门时；
为了一块下品灵石，都得去跟人抢那些九死一生的任务；
炼颗丹药得精打细算，生怕浪费半分材料；见了高阶修士，连头都不敢抬。”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中泛起怀念的神色：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信得过我，把商会大半事务都交给我打理；
我想做什么生意，想怎么安排人手，基本上都能按自己的想法来；
而且做得还不算差，这让我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更重要的是，”阚远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现在我管着的商会，能帮到不少像我当年一样的散修；
给他们找活计，让他们能安稳换些灵石，不用再去拼命。
我走到哪里，人家见了我都客客气气喊一声‘阚副会长’；
既能帮到人，又活得自在，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所以啊，我是真的享受现在的日子。”
陈明听得瞠目结舌，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从未想到过，在自己看来枯燥繁琐的管理事务，在阚远心中竟是这般模样。
沉默片刻后，他才迟疑地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上次会议上说的那些问题……？”
阚远见他还没明白，气道：“这是两码事！你怎么还绕不过来？
商会给了我想要的生活，我打心底里愿意管它，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不想太累；
更不想看着它，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搅得一团糟！”
陈明这才有些恍然，却还是没完全弄明白，只好问道：
“慢着，阚师兄，你到底是想说什么？是觉得人手不够，还是觉得某些人不服管？”
阚远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了下来：“唉，现在商会是比以前规范了，可架不住人多眼杂。
有些人拉帮结派，抱成团排挤外人；见了麻烦事就躲，瞧见好处就抢着上；
还有一些人仗着自己是老资格，对新立的规矩阳奉阴违。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积少成多，迟早要出乱子。
我有时候想管，又怕伤了和气，毕竟都是跟着咱们一起过来的，下手重了不好。”
陈明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些事他其实也有所耳闻；
只是一直觉得“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影响大局，便懒得去细究。
如今听阚远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问题或许比自己想的更严重。
他沉吟半晌，缓缓道：“既然如此，那这次就彻底理一理。
咱们不是闲人多吗？那就让他们都忙起来，没空去琢磨那些歪门邪道。
至于拉帮结派、争权夺利，说到底还是权责不清闹的。
得想个法子，让每个人手中的权力，都有边界；
同时，最核心的权力，必须牢牢抓在咱们几个人手里。”
阚远眼睛一亮，追问：“师弟，你想怎么做？是要大刀阔斧地整顿？”
“放心，商会凝结着咱们这么多人的心血，我不会胡来的。”
陈明笑了笑，语气沉稳下来，“我觉得，咱们是商会，就得立足‘商’字做文章。
修真界涉及的方方面面，丹、符、器、阵、灵兽、傀儡、灵植……这些都得有人去做，去经营。
我打算让长老们分头负责这些领域，每个人专精一块；
既能发挥他们的长处，也能避免权力集中。”
他顿了顿，又道：“你先跟各位长老通个气；
就说以后堂口的日常事务，都交给对口的副会长管理；
长老会只负责监察规矩，不再插手具体琐事。
比如丹堂的丹药采购、炼丹任务分配，就由丹系的副会长说了算；
长老们只用盯着有没有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就行。”
阚远听得渐渐入神，忍不住点头：“这法子听起来不错；
能让权责更分明，可具体怎么分？那些跨领域的事务该谁管？”
“这就要细化分工了。”像拍卖会这种牵涉多个领域的事；
就由长老会共同商议，你我最后拍板，这样一来；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想拉帮结派也没那么容易了。”
他看向阚远：“最重要的是，核心的资源，必须掌握在咱们几个手里。
这样，就算下面有些小打小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师兄觉得这个章程如何？”
阚远捋着胡须，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去，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还是陈师弟的心思转的快，会长高明啊！这主意好！
既给了下面人施展的空间，又能把握住大方向；
还能让长老们有事可做，省得他们整天盯着别人的地盘看。
我这就去跟各位长老聊聊，估计他们也乐意分管一块，不用再天天围着鸡毛蒜皮的事转。”
“不急，先通气，听听他们的想法，有不妥的地方咱们再改。”
阚远站起身，精神头比来时足了不少：“那我这就去办。
对了，韩喏那边弄的生长灵液，有新进展了；
他说改良后的配方能用到木系灵植上了，就是效果还不太稳定，要不要让他过来跟你细说？”
“当然要。”陈明眼睛一亮，“这可是大事，让他准备好详细的记录，晚些时候到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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