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像棵吸饱了阳光雨露的小苗,一天一个样。
她完美地继承了我和陆砚深的优点。
眉眼像我,尤其那双眼睛,黑葡萄似的,清澈得能倒映出云影天光。但眉宇间偶尔蹙起的认真神态,抿紧嘴唇时的倔强弧度,又活脱脱是陆砚深的翻版。
性格也是奇妙的融合。
有我天性里的细腻敏感。她会因为一朵花的凋谢而难过,会小心翼翼地把掉在地上的面包屑喂给阳台的麻雀,晚上睡觉一定要搂着她那只耳朵都洗得发白的旧兔子玩偶。
但她也继承了陆砚深骨子里的果敢和大气。在游乐场,比她大的孩子抢她的秋千,她不会哭,只会仰起小脸,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的,请你还给我。”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场,时常让对方家长都愣住。
她成了这个家最活跃的音符,也是最温暖的那束光。
陆砚深的书房,不再是绝对的禁地。
有时候我推门进去,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陆砚深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处理文件,眉头微锁,侧脸线条冷硬,是外人熟悉的、生人勿近的陆总模样。
而在他脚边的地毯上,念念盘腿坐着,面前摊开一本比她脸还大的财经杂志——当然是倒着的。她握着一支儿童蜡笔,在那堆她根本看不懂的曲线图上,涂画着歪歪扭扭的、色彩鲜艳的太阳和花朵。
父女俩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和谐。
偶尔,陆砚深会停下敲击键盘的手,低头看一会儿女儿专注涂鸦的侧影,眼神里的冰霜便悄然融化,换上一种近乎宠溺的柔软。
念念似乎能敏锐地捕捉到这种注视,她会抬起头,冲爸爸露出一个灿烂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陆砚深便会弯下腰,伸手揉揉她的头顶。
不需要言语。
那种无声的温情,流动在空气里,比任何昂贵的熏香都更让人心安。
念念还特别喜欢缠着周姨。
“周奶奶,妈妈小时候也这么矮吗?”她比划着自己的身高,奶声奶气地问。
周姨就会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一边摘菜一边说:“你妈妈小时候啊,可比你文静多啦,像个小淑女。”
“那妈妈小时候也怕打雷吗?”
“怕呀,有一次打雷,你妈妈吓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呢!”
念念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瞪大眼睛,然后咯咯笑起来,仿佛发现了无所不能的妈妈,也曾有过和她一样“胆小”的时刻,是件顶顶有趣的事情。
她会跑到我面前,抱住我的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问:“妈妈,你真的钻过桌子底下吗?”
我失笑,点点头。
她便会心满意足地跑开,好像通过这种分享“糗事”,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这些我几乎已经遗忘的、童年琐碎的细节,通过周姨的讲述,通过念念的好奇,一点点重新变得鲜活。
我看着念念在花园里奔跑,笑声像银铃一样洒满阳光下的草坪。
看着她因为得到一个冰淇淋而雀跃不已。
看着她晚上安然睡去,长长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安静的阴影。
我常常会恍惚。
仿佛透过她健康、快乐、被爱紧紧包裹的童年,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本该如此,在一个充满安全感的环境里,无忧无虑长大的沈清弦。
我的童年,过早地蒙上了家族责任的阴影,懂事和克制是必修课。而念念的童年,自由,明亮,被允许犯错,被鼓励尝试。
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治愈?
陆砚深用他的方式,我用自己的方式,我们共同为女儿打造了一个坚固而温暖的堡垒。
而在打造这个堡垒的过程中,我们仿佛也穿越了时光,轻轻拥抱了那个曾经孤独、被迫早熟的自己。
念念不仅是我们的女儿。
她更像一座桥。
一座连接着我们充满伤痛与算计的过去,通往这个平静温暖现在的桥。
她用她最纯粹的存在,将那些断裂的、晦暗的时光碎片,温柔地粘连、抚平。
一天傍晚,陆砚深有应酬,还没回来。
我陪念念在她的游戏房里玩拼图。
她突然放下手里的积木,爬到我怀里,小手搂住我的脖子,把软乎乎的脸蛋贴在我的脸颊上。
用那种带着奶香的、撒娇的语气,在我耳边轻轻说:
“妈妈,我好幸福呀。”
我的心,像被最温暖的羽毛,最轻柔的春风,拂过了最柔软的地方。
我抱紧她,吻了吻她带着婴儿香的头发。
“妈妈也是。”
妈妈也很幸福。
因为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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