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或那句“那人，不简单”像颗小石子投入叶茯苓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让她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那位孙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阿冰来的？
她偷偷观察凌或，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仿佛昨晚那句提醒只是她的幻觉。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他都闭口不言，最多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淡淡扫她一眼，让她自动消音。
“不说拉倒！”叶茯苓心里憋着股劲儿，索性不再去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才能买好药给阿冰解毒，才能还债，才能有底气面对任何麻烦。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精心熬制了一锅新的药膳汤——天麻枸杞炖鱼头。天麻息风通络，枸杞明目，对用眼过度或头晕目眩的人最是合适。鱼是后面小河里她让小豆子和小伙伴们打捞的，鱼肉煎熟后分给了小豆子和他的小伙伴们，鱼头用来炖汤，她想着镇上的老秀才和那些整日算账的掌柜们或许需要。
叶茯苓怕阿冰闷坏了，费了老大劲把他挪出来靠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晒太阳，凌或身上盖着薄毯，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朵微动，将前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汤熬好的时候，香气弥漫了整个小院，甚至飘到了街面上。
果然，还没等正式开张，就有几个被香味吸引过来的老街坊探头探脑。
“茯苓丫头，今天又炖啥好东西了？香得很呐！”
叶茯苓笑着招呼：“是天麻枸杞鱼头汤，安神补脑的，大叔您来一碗？”
“好好好，来一碗！这两天正好觉得头晕乎乎的。”
有了开头，后面就顺利多了。陆续又有几个熟客上门，都是之前喝过觉得好，口口相传来的。小摊前难得地排起了三五人的小队。
叶茯苓忙得脚不沾地，收钱、盛汤、打包，脸上笑开了花。小豆子也机灵地在一旁帮忙擦桌子、收拾碗筷。
凌或听到叶茯苓清脆忙碌的声音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小小欢呼，他紧闭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一瞬。
然而，好景不长。
约莫巳时刚过，街上的人流渐渐多起来的时候，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领着两个小厮，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摊前，语气颇有些傲慢：
“喂！听说你们这儿的汤不错？给我们老爷家来三碗，包起来带走！”
大生意上门！叶茯苓心中一喜，连忙应道：“好嘞！您稍等！”
她手脚麻利地盛汤、打包。那管家付钱倒是爽快，拎着汤碗便走了。
叶茯苓捏着多出来的铜板，心里美滋滋的。照这个趋势，很快就能给阿冰换更好的药了！
可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持续一刻钟，突然，街那头传来一阵骚动和哭天抢地的嚎叫！
“哎哟！疼死我了！我的肚子！黑店！百草堂是黑店啊！”
只见刚才那个趾高气扬的管家，此刻正抹着眼睛，脸色发白，由两个小厮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摊子冲过来，一边跑一边嚎叫，声音大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大家快来看啊！百草堂的药膳不干净啊！我家老爷才喝了半碗，就上吐下泻，肚子疼得满地打滚！这分明是下了毒的黑店！赔钱！必须赔钱！不然咱们就报官！”
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小厮也立刻帮腔，大声嚷嚷起来：“对！赔钱！报官！”
原本排队买汤和围观的行人“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对着叶茯苓和小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天呐！真的吃坏人了？”
“我就说嘛，还没听说过药放到膳食里一起吃的，这哪能乱吃！”
“前几天钱掌柜好像也说过她家汤不干净……”
“快别买了！吓死人了！”
刚刚还红火热闹的小摊，瞬间空出一块来，原本的几个客人也像避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这是陷害！赤裸裸的陷害！
那管家口中的“老爷”根本就没露面，全是他们自说自话！什么上吐下泻，看他中气十足嚎叫的样子，哪里像病人？分明是故意来找茬讹诈的！
是钱掌柜！一定是他！自己生意刚有起色，他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败坏她的名声！
“你……你血口喷人！”叶茯苓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管家，声音都带了颤音，“我的汤干干净净，用的都是好材料！怎么可能吃坏人？你们分明是诬陷！”
“诬陷？”那管家眼睛一瞪，更加大声地嚎叫起来，甚至直接瘫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大家听听！她还不认账！我家老爷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你就是赔钱！不然今天就没完！”
那几个小厮也围了上来，气势汹汹，一副要砸摊子的架势。
小豆子吓得躲到叶茯苓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叶茯苓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一个人，怎么说得过这群无赖？周围围观的人虽然也有怀疑的，但没人敢站出来替她说话。
眼看那几个小厮推搡着就要动手掀摊子，叶茯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
叶茯苓猛地睁开眼，只见那个冲在最前面、伸手要掀摊子的小厮，不知怎么的，竟然仰面朝天地摔了出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而他刚才站的位置，滚落着一颗……小石子？
叶茯苓的心猛地一跳，是他！只能是阿冰！
他居然又出手了！可他明明连站都站不稳！
其余几个小厮和那管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谁？谁干的？！”
人群也一阵骚动。
那管家色厉内荏地叫道：“好啊！还敢动手打人！反了天了！报官！必须报官！”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颗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啪”地一下，精准地打掉了他头上戴着的瓜皮帽！
“啊！”管家吓得一缩脖子，脸色真正地白了起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暗中出手的人，手法太刁钻太吓人了！
“有……有本事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他声音发颤地叫道。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叶茯苓听得心头一紧！阿冰！阿冰是在强撑着帮她！每一次出手，必然牵动他严重的伤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勇气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
叶茯苓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了脊背，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吓破胆的管家和几个不敢再动的小厮，声音提高了八度，虽然还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报官？好啊！正好让官老爷来看看，你们是怎么凭空诬陷、敲诈勒索的！”她一步上前，毫不畏惧地逼视着那管家，“你说我家汤吃坏了人？行！病人呢？抬出来让大家看看！是哪位老爷？姓甚名谁？住在何处？请了哪位大夫看的？脉案方子又在哪里？”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去，语气咄咄逼人：“空口白牙就想讹钱？你真当这清河镇没有王法了？还是觉得我一个小姑娘好欺负？！”
那管家被她突然爆发的气势镇住了，一时语塞，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病人……病人自然在家里躺着！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哦？在家里躺着？”叶茯苓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街坊，“各位乡亲都听见了！他说他家老爷病得起不来床了，那好，我们现在就一起去他府上探望！请镇上的大夫一起会诊！若真是我叶茯苓的汤有问题，我砸了这摊子，十倍赔偿！倾家荡产也认！”
她声音铿锵有力，目光扫视全场：“但若是有人故意找茬，污蔑我的清白。”她猛地看向那管家，眼神锐利，“那就请官老爷主持公道，按诬告反坐，该打板子该蹲大牢，一个也别想跑！”
围观的众人也不是傻子，看到管家那心虚的模样和叶茯苓有理有据、毫不退缩的态度，心里的天平立刻倾斜了。
“对啊！人都没见着，就说吃坏了？”
“我看就是来讹钱的！”
“茯苓丫头说的在理，去见官！看谁怕谁！”
“肯定是济世堂钱掌柜搞的鬼！见不得别人好！”
议论声纷纷响起，全都指向了那管家一行人。
那管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牙尖嘴利，更没想到那暗中的高手如此棘手。眼看讨不到好，再僵持下去真见了官，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他恶狠狠地瞪了叶茯苓一眼，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你……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带着剩下的人，拉起还在哼哼唧唧的那个小厮，在众人的嘘声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
叶茯苓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小豆子在一旁扶住了她。
“茯苓姐姐，你好厉害！”小豆子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周围的街坊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夸她勇敢。
叶茯苓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她知道，钱掌柜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阿冰！
她顾不上收拾摊子，对众人道了谢，立刻转身冲回了后院。
后院，凌或依旧维持着半靠椅子的姿势，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胸口的起伏明显比之前急促了许多。他闭着眼，眉头因忍痛而紧紧蹙在一起，放在毯子下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到叶茯苓，终于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强忍着剧痛的闷哼。
显然，刚才那两下，对他负担极重。
“阿冰！你怎么样？”叶茯苓冲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焦急，想碰他又不敢碰。
凌或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深处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些许。他看着她焦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极其轻微地摇了一下头，声音低哑：“……无碍。”
“无碍什么无碍！你看你脸色白的！”叶茯苓又急又气，更多的是心疼，“谁让你逞强的！你要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办？毒素扩散了怎么办？你……”她的话噎在喉咙里，眼圈红了。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这样的。
凌或沉默地看着她，没说话。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情绪。
叶茯苓吸了吸鼻子，压下涌上来的酸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牵动伤口了？很疼吗？让我看看好不好？”
凌或闭了下眼，算是默认。
叶茯苓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毯子，解开他腹部的绷带。当看到伤口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稍微有些结痂趋势的伤口边缘，果然又渗出了些许黑红色的血水，周围的皮肤也因为用力而微微红肿，那青黑色的毒素脉络似乎都明显了一点！
“你看你！”叶茯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又气又心疼，手忙脚乱地去找干净的布和药粉，“就知道逞强！就知道逞强！你不要命啦！”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嘴里却絮絮叨叨地埋怨着。
凌或始终沉默着，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和鼻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感受着她指尖因为后怕而轻微的颤抖。那冰冷的、仿佛被坚冰包裹的心脏某处，似乎被这温热的眼泪和笨拙的关怀，烫得微微蜷缩了一下。
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感觉，悄然蔓延。
包扎好伤口，叶茯苓扶着他慢慢躺回床上。
一番折腾，两人都筋疲力尽。
今天的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叶茯苓回到收拾了前院的摊子，打发了小豆子，心情沉重的坐在柜台前。
在这陌生的异世活下去真的太难了，麻烦接踵而至，阿冰的伤势又因她加重，赚钱的道路似乎充满了荆棘。
她就那样坐着，看着炉子里跳跃的火苗，发起呆来。
硬碰硬肯定不行，她斗不过钱掌柜那些阴险手段。每次都靠阿冰拼命更不行。
必须想个办法……一个既能赚钱，又能减少麻烦的办法。
接下来的两天，叶茯苓没有再去门口摆摊。
她一边更加细心的照顾伤势加重的凌或，一边苦思冥想着对策。
凌或的身体底子难得的好得惊人，那么重的伤，静养了两天，加上叶茯苓变着法子炖各种补血益气的药膳，虽然大部分得到的是“尚可”或者诡异的味觉评价，气息终于又慢慢平稳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
这天下午，叶茯苓正在院子里分拣药材，小豆子神秘兮兮地跑了进来。
“茯苓姐姐！茯苓姐姐！”他压低声音，小脸上带着紧张和神秘，额头上有些汗珠，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小豆子？”叶茯苓放下手里的活计。
“我打听到啦！”小豆子凑近她，小声说，“昨天那个坏管家，是镇上柳树胡同刘员外家的人！但那刘员外前天就去邻县访友了，根本不在家！他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叶茯苓心中一凛，果然如此！难道真的要印证了她的猜测，果真是是钱掌柜在背后指使吗？
“还有还有，”小豆子继续道，“我听说，济世堂的钱掌柜，好像攀上了什么府城来的一个大人物，昨天还在悦来酒店定了好多吃食，这两天得意得很呢！所以才这么嚣张！”
府城来的大人物？叶茯苓皱起了眉，难道和那个孙先生有关？
她摸了摸小豆子的头：“谢谢你小豆子，帮了姐姐大忙了。”
看来要另辟蹊径了，正面冲突绝对不行了，自己这么弱，钱掌柜有了靠山，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正发呆着，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叶茯苓心里不安，又是谁？赵五？还是钱掌柜又来找事了？
她让小豆子躲到屋里去，自己警惕地走到门后，低声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声音：“叶姑娘，老夫孙前，前日曾来叨扰过。”
孙先生？！他怎么又来了？
叶茯苓的心提得更高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孙先生依旧是一身普通的棉布长衫，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纸包。
“孙先生？”叶茯苓挡在门口，没有立刻让他进来的意思，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戒备，“您有什么事吗？”
孙先生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纸包递了过来：“昨日路过，见姑娘似乎遇上了些麻烦，本想出手，看姑娘自己能应付，老夫就没有出面，今日特来看看。一点点心，不成敬意。”
叶茯苓没有接，只是看着他：“谢谢先生好意，心领了。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决了。”
孙先生笑了笑，收回手，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越过叶茯苓的肩膀，扫了一眼安静的后院，然后状似随意地问道：“看来姑娘是打算歇业几日？可惜了那般好的手艺。不知姑娘日后有何打算？总不能因噎废食。”
叶茯苓心中警铃大作。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打探她的计划？
她含糊道：“劳先生挂心，还没想好。或许……不卖汤了。”
“哦？”孙先生挑眉，似乎有些惋惜，“那真是可惜。姑娘的药膳别具一格，若能持之以恒，必能成名。若是遇到什么难处，或许老夫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后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轻响，像是瓷碗落地的声音。
孙先生的目光瞬间锐利了几分，精准地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叶茯苓立刻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语气急促地道：“孙先生，不好意思，家里还有点事，就不多留您了。”说完，几乎是带着点强硬地关上了店门。
隔着门板，她听到孙先生在门外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叶茯苓背靠着门板，心脏怦怦直跳。
他肯定听到了！他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她冲回后院，只见凌或靠坐在床头，脚边是一个摔碎的药碗，褐色的药汁洒了一地。而他脸色紧绷，眼神冰冷地盯着前院的方向，右手微微抬起，保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
看到叶茯苓进来，他才缓缓放松下来，但眸中的寒意未褪。
“你没事吧？”叶茯苓冲过去，担心地看着他有没有被碎片伤到。
凌或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冷沉：“……那人，又来了。”
“嗯，”叶茯苓心有余悸地点头，“他说了些奇怪的话，好像……想帮我？但又感觉怪怪的。”她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一边把孙先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凌或听完，沉默了片刻，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缓缓吐出两个字：
“……试探。”
叶茯苓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她的动作停顿下来，心中涌起一股疑惑和不安。
“试探？”这个词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让她的思绪如乱麻一般纠结。究竟是在试探什么呢？是她的真实身份和背景吗？还是有其他更深层次的目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上，凌或那苍白如纸的面容映入眼帘。他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让人不禁心生怜悯。叶茯苓想起了他之前所遭受的伤害，心中的担忧愈发强烈。
而与此同时，虎视眈眈的钱掌柜和赵五的身影也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他们是否知道了阿冰的存在？自己一个弱女子，他们的敌意显而易见是因为什么呢，孙先生的出现，又是否与他们有关呢？
这个孙先生，从头到尾都显得神秘莫测，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意图。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似乎蕴含着深意，却又让人难以捉摸。叶茯苓不禁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戒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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