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林晚晴立刻将自己投身于新的战斗中。
她小心翼翼地铺开那张申请表，又找来几张干净的稿纸。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着。
对于那片“石头坡”的改造计划，她早已在心中构思了无数遍。她并没有写什么惊世骇俗的农业技术，而是结合这个时代的认知水平，将自己的计划包装成一种“科学种植法”。
她计划将山坡分片，实行轮作制，以养护地力；她要挖设蓄水池和引水渠，解决灌溉问题；她会采用“客土法”，从别处运来肥沃的土壤，混合坡地本身的砂石，以改良土质；最关键的是，她提出要使用自己独家研制的“有机营养液”来培育作物。
这个所谓的“营养液”，自然就是她对灵泉水最合理的掩护。
她写得极为认真，字迹工整，条理清晰。这份计划书，不仅仅是为了应付审批，更是她对自己未来事业的第一次全面梳理。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去做晚饭，一阵极其微弱的，像是小猫抓挠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声音很轻，很犹豫，与昨天张兰那狂风暴雨般的砸门声形成了天壤之别。
林晚晴心中一动，走到门后。
没有询问，她直接拉开了门。
门外，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渐沉的夜色中瑟缩着。正是李浩和李暖。
兄妹俩穿着单薄破旧的衣服，小脸冻得通红，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们像两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兽，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他们同样畏惧的、陌生的母亲。
看到林晚晴开门，李浩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李暖则直接躲到了哥哥的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
林晚晴什么都没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她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来意，也看穿了他们内心的挣扎。张兰的算盘，打得真是又响又狠毒。
她没有发火，也没有立刻把他们迎进去。她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他们先开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浩的嘴唇哆嗦着，奶奶的威胁和妈妈冰冷的眼神在他脑海里交战。他张了几次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像奶奶要求的那样，坐地哭嚎，说谎骗人。
就在他快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时，“咕噜噜——”一阵清晰的、不合时宜的声响，从李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小姑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地把头埋得更深了。
这声腹鸣，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僵局。
林晚晴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她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丝。
“进来吧。”她侧开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李浩和李暖都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犹豫着，不敢动。
“外面冷。”林晚晴又说了一句，便转身朝厨房走去。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挪进了这个对他们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院子。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切菜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飘了出来。
林晚晴没有做什么复杂的菜。她淘米煮了饭，从空间里拿了两个番茄和几个鸡蛋，炒了一盘最家常的番茄炒蛋。金黄的鸡蛋裹着红润的番茄块，酸甜的香气霸道地钻进两个孩子的鼻子里，让他们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她又用灵泉水烫了一盘小白菜，只放了点盐和几滴香油，那股蔬菜本身的清甜，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当两菜一汤和两碗冒着尖的白米饭被端上桌时，李浩和李暖的眼睛都直了。
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多饭，这么香的菜了。在那个家里，他们能得到的，永远是残羹冷饭，和张兰无休止的咒骂。
“吃吧。”林晚晴将筷子递给他们。
两个孩子迟疑地接过筷子，却没有立刻动。
“怎么不吃？”林晚晴问。
“奶奶说，要不到钱，不准吃饭。”李暖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说。
林晚晴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炒蛋放进李暖的碗里，又给李浩夹了一筷子，声音平淡却坚定：“在这里，我说了算。我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看着碗里那块金灿灿、油汪汪的鸡蛋，兄妹俩再也忍不住了。他们拿起筷子，笨拙地夹起饭菜，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
他们吃得又快又急，仿佛在和谁抢一样，米粒掉在了桌上，也顾不上捡。
林晚晴没有催促，也没有责备，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给他们添饭，添菜。
一碗，两碗，直到两个孩子都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再也吃不下为止。
吃饱之后，那种紧绷的、惊恐的情绪似乎也跟着消散了许多。李浩和李暖拘谨地坐在小板凳上，不再像刚来时那样瑟瑟发抖。
林晚晴收拾了碗筷，才重新在他们面前坐下。
“是奶奶让你们来的？”她开口问道。
李浩点了点头，不敢看她。
“她让你们来干什么？要钱？”
李浩又点了点头。
“她说如果你们要不到钱，会怎么样？”
这次，是李暖抢着回答：“奶奶说，就不给我们饭吃。”
林晚晴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你们，钱，我一分都不会给。给了你们，也到不了你们手上，只会被你们的爸爸拿去赌，或者被你们的奶奶拿去贴补她那个没用的儿子。你们今天来了，哭闹也好，打滚也好，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两个孩子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得大气不敢出。
然而，林晚晴话锋一转，声音放缓了一些：“但是，饭，我管。从今天起，每天放学后，你们都可以到我这里来吃饭。吃饱了，再回家。”
李浩和李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们听清楚了，”林晚晴看着他们的眼睛，郑重地重复道，“我不会给钱，但我会让你们吃饱饭。这是我的条件。你们回去后，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你们的奶奶和爸爸。”
这是一个选择。
一个摆在李家面前，也摆在两个孩子面前的选择。
如果张兰真的只是想要抚养费来养孩子，那么林晚晴管饭，同样能达到目的。可如果她的目的只是钱，那么林晚晴的这一招，就等于直接废了她手里的王牌。
而对于李浩和李暖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一个微小但重要的选择。是选择听从奶奶的命令，继续当要钱的工具，还是选择接受妈妈的条件，填饱自己的肚子。
答案，不言而喻。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林晚晴站起身。
她没有把他们送到家门口，只是送到了巷子口。
“记住我的话。”临走前，她最后叮嘱了一句。
两个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的瘦小背影，林晚晴转身往回走。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凉，但她的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她知道，这场和李家的拉锯战，她已经找到了最有效的打法。
回到亮着温暖灯光的小院，她重新在书桌前坐下，拿起笔，继续完善她的计划书。
今晚种下的，不仅仅是纸上的规划，还有两个孩子心里，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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