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璃脸颊上的潮红尚未完全褪去,正手忙脚地穿着衣服,眼波流转间带着事后的慵懒与尚未平息的羞窘。沈玦倒是衣冠齐整得快,只墨发稍显散乱,他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
一切归于平静,院内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陆明璃正对着铜镜,试图将一枚有些松脱的发簪重新簪好,指尖还带着些许微颤。
就在这时,院外隐约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秋云通传声响起,打破了这片静谧:“夫人,苏芷小姐来访,正在花厅等候。”
陆明璃动作一顿,与沈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她连忙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脸上的热度降下去,这才扬声应道:“请苏姑娘稍候,我这就来。”
沈玦看着她略显匆忙整理仪容的模样,唇角弯了一下,随即恢复淡然,低声道:“去吧。”
陆明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出了内室,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苏芷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茶几上的一盆兰草,听见脚步声,立刻像只欢快的雀儿般转过身,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陆姐姐!”
“芷儿来了。”陆明璃压下心头那点不自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拉她坐下,“在国公府住得可还习惯?你哥哥呢,怎么没一同来?”
苏芷闻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凑近陆明璃耳边,用手掩着,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小女儿分享秘密的兴奋与促狭:“哥哥呀?他现在可是楚姐姐的‘未婚夫婿’,自然要留在国公府,‘悉心照料’未来的娘子呀!哈哈哈!”
“未婚夫?”陆明璃着实吃了一惊,手中的团扇都差点滑落。楚月华对苏衡有意,她是知道的,可这“未婚夫”的名头从何而来?
见她惊讶,苏芷更得意了,小嘴叭叭地将山谷中楚月华如何情急之下宣称苏衡是未婚夫,苏衡又如何未曾否认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楚姐姐亲口说的!哥哥当时就在旁边,一个字都没反驳呢!这还不是默认了是什么?”
陆明璃听得怔住,随即失笑摇头。月华那丫头,平日里看着端庄,没想到为了苏衡,竟能鼓起这般勇气。而苏衡未曾当场否认……这其中意味,耐人寻味。只是,安国公府的门第……她心中轻叹,面上却不露,只点了点苏芷的额头:“你呀,小小年纪,倒会编排你哥哥和楚姐姐了。”
“我才没有编排呢!”苏芷嘟囔着,抓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与此同时,四皇子府邸的书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四皇子宇文珏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父皇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沈玦……”他低声自语,眸中精光闪烁,“我那三皇兄此刻,怕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吧?”
他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啜饮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沈玦此番能出狱,少不了安国公那老家伙敲边鼓。”他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竹影,语气变得幽深难测,“如今他奉旨查案,正是需要助力之时……本王是不是该好好‘答谢’一番沈大人先前为解除本王禁足而仗义执言之恩呢?哈哈哈……”
“沈玦是聪明人,安国公更是老谋深算。”他嘴角噙着一丝冷嘲,“他们心里,怕是早已将这笔账算在了我那位好三皇兄头上。只是,缺的是能摆上台面、钉死对方的铁证。”
他缓缓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垂手而立的心腹:“把我们手里那份‘礼物’,挑个不起眼的边角,透一点给沈玦。记住,只要一点,足够他顺着藤蔓摸到主干,却又不能让他立刻摘到瓜。”
心腹立刻领会:“属下明白,就像喂鱼,只撒一把饵料,引得它浮出水面,却不能让它吃饱。”
“正是此理。”宇文珏满意地颔首,复又慵懒地靠回软榻,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对了,听闻那位救了楚家丫头的江南神医苏衡,如今也住在国公府?”
“回殿下,正是。苏衡与其妹苏芷,目前均在安国公府客院居住。”
宇文珏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随即化作冰冷的了然:“苏衡……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楚家丫头那般坚决地拒了三皇兄的示好,连皇子妃之位都瞧不上。”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竟是为了这么一个江湖郎中?呵,一介布衣,无官无职,也敢妄想攀附国公府的千金?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语气轻慢,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算计。苏衡此人,楚月华越是看重他,这三皇兄与安国公府之间的裂痕,便越难弥补。
“派人盯着国公府,下去办吧。”他挥了挥手,心腹躬身退下。
果然没多久,沈玦在别院书房中收到几张未署名的关于楚月华坠崖证据的消息,桌案上还放着那枚来自安国公在崖下找到的玄铁箭簇。
他眸色沉静,指尖在那些粗糙的纸片上缓缓划过。
凌云进入书房,走到书案前:“大人,查到了。”
“根据那匿名线索,属下带人暗访了京郊几处不起眼的铁匠铺。”凌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其中一家,位于西郊黑水巷最里间的‘张氏铁铺’,曾打造过此类制式的箭簇。”
沈玦的指尖在箭簇冰冷的倒刺上轻轻划过,没有说话。
凌云顿了顿:“我们在探查那铁匠铺时,发现其后院另有乾坤,地下连通着一处不小的工坊。里面……不止打造箭簇,还有大量军刀、枪头,甚至……弩机的部件也在打制。规模虽不算极大,但看那火炉和模具,绝非寻常铁铺接活计的量。”
“有兵器就会有私兵……”沈玦声音低沉。他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太师椅背上,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看来,我们这位三殿下,并不似表面那般,只知结党营私、争宠吃醋。这私蓄兵甲,暗造弩械……所图非小啊。”
“此事,暂勿声张。”沈玦最终下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继续暗中查探,摸清那铁匠铺背后的人手往来,物资流向。记住,不可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凌云领命,悄声退下。
安国公府内,楚月华小心地将受伤的右脚踏在铺着软垫的绣墩上,尝试着轻轻用力。脚踝处传来一丝极轻微的酸胀,却再无往日那刺骨的疼痛。她眼中顿时迸发出欣喜的光芒,又试探着走了几步,步履虽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已能自主行走,不再需要倚靠拐杖或旁人的搀扶。
“真的好了!楚姐姐,你的脚真的好了!” 苏芷拍着手,围着楚月华雀跃地转了个圈,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哥哥的医术最厉害了!”
楚月华停下脚步,望向站在一旁,眉眼间带着温和笑意的苏衡。这段时日,他日日为她诊脉、换药、施针,动作轻柔专注。比起在江南时,他忙于医馆事务,两人相见匆匆,如今这般朝夕相对的静谧时光,反倒更让她心生眷恋。
真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没有纷扰,没有身份的枷锁,只有这小小的院落,和眼前这个人。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迅速收敛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怅惘,唇角重新扬起明快的笑意,对着苏衡与苏芷郑重地福了一礼:
“苏公子,芷妹妹,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 她语气诚挚,“若不是你们,月华此番怕是凶多吉少。如今我的脚伤已无大碍,心中实在感激不尽。”
苏衡虚扶了一下,淡然道:“楚小姐言重了,分内之事。”
苏芷则笑嘻嘻地摆手:“楚姐姐别客气啦!我们都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
楚月华直起身,眼中闪着期待的光:“既然我的脚好了,也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明日,我们一同出去走走可好?京城里有许多有趣的地方,还有好些特色小吃。我想着,把明璃姐姐也邀上,人多热闹些。” 她看向苏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苏公子,你说好吗?”
苏芷立刻欢呼起来:“好呀好呀!出去玩!吃好吃的!我早就想逛逛京城了!哥哥,去吧去吧!”
苏衡看着妹妹那兴奋的模样,又见楚月华眼中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期盼,拒绝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终是化作一个清浅的颔首。
“好。”他应道,声音依旧温和,“只是楚小姐脚伤初愈,不宜过于劳累,需量力而行。”
见他答应,楚月华心中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笑容愈发灿烂明媚,仿佛连这暮春时节的庭院,都因她这一笑而亮堂了几分。
“那我这就让人去给明璃姐姐下帖子!”她说着,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去,那微微摇曳的裙摆,泄露了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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