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一个星期，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进来，照在空荡荡的课桌上。林清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志愿表。纸面已经被她反复折叠又展开，边缘已经起毛，像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同学都去参加毕业聚会了，而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加入那场狂欢。
\"清绾，你真的想好了吗？\"苏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一瓶可乐，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金融系真的适合你吗？\"
林清绾抬起头，看见苏晴站在门口，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金融系是你最好的选择，程野家已经那样了，你不能再冒险...\"
\"我...\"林清绾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苏晴走进教室，把可乐放在桌上：\"程野他...他父亲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为了他改变自己的人生。\"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因为你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林清绾苦笑了一下：\"是吗？\"她低头看着志愿表，\"可是我现在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晴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清绾，你还记得我们刚分班的时候吗？你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眼睛亮晶晶的，说你要当作家...\"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那个林清绾，还在你心里，对不对？\"
林清绾的眼眶发热，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想起十七岁的夏天，那个站在讲台上自信满满的自己，那个梦想着用文字改变世界的自己。可是现在，那份梦想已经被现实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我妈她...\"林清绾的声音颤抖着，\"她说如果我不填金融系，就和我断绝关系...\"
苏晴皱起眉头：\"你妈她...她怎么能这样逼你？\"她的声音突然拔高，随即又压低，\"清绾，你要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林清绾没有回答。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毕业典礼的彩带在风中飘扬，欢笑声此起彼伏。她突然想起谢临川，那个总是站在窗边冷眼旁观的转学生。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看着这场毕业典礼，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冷笑？
\"我决定了。\"林清绾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苏晴转过头，看见林清绾正拿起笔，在志愿表上写下\"中文系\"三个字。她的动作很轻，却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你真的...决定了？\"苏晴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清绾点点头，把志愿表折好放进书包：\"我想试试看，为了自己活一次。\"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程野站在门口。他的头发还滴着水，显然刚洗过澡，校服皱巴巴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清绾！\"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刚听说你在这里...\"
林清绾站起身，心跳突然加速。她看见程野的眼神在志愿表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移开。
\"你填好志愿了吗？\"程野问，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什么脆弱的平衡。
林清绾点点头：\"填好了。\"
程野深吸一口气：\"我...我也填好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金融系。\"
教室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苏晴看着两人，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教室，轻轻带上了门。
林清绾和程野站在窗边，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你...为什么选择金融系？\"林清绾最终打破了沉默。
程野苦笑了一下：\"我爸...他临走前说，金融系是最稳妥的选择。\"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我不想...让他失望。\"
林清绾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想起高考前夜，程野父亲跳楼的场景，血染红的校服，还有谢临川站在对面楼顶冷眼旁观的样子。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看清了真相——程野是被生活压垮的失败者。但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程野...\"她的声音哽咽了，\"你不必为了你爸...不必为了任何人...\"
\"我知道。\"程野打断她，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可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再逃避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林清绾心上，\"十七岁的我们，已经死过一次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林清绾看着他，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她想起第一次逃课那天，五人躲在天台吃冰淇淋，谢临川突然出现并扔下一颗薄荷糖。那时的他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青春故事，却不知道命运早已在暗处布下了棋局。
\"程野...\"她轻声说，\"如果...如果我们当初...\"
\"没有如果。\"程野打断她，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青春从没有如果，只有永远在疼痛中野蛮生长的我们。\"
教室的铃声突然响起，毕业典礼即将开始。林清绾和程野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是两条平行线，终于在这一刻交汇。
\"走吧。\"程野说，伸手拉住林清绾的手，\"去参加毕业典礼。\"
林清绾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向门口。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将面对的是一个更加残酷的世界。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将携手前行，在疼痛中野蛮生长，直到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阳光。
走廊里，五人组的欢笑声隐约传来。林清绾和程野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夏天——那个以为只是普通青春故事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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