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对太原新一轮的攻势正如火如荼!
远远地看到几十辆巨大的、包裹着铁皮的“洞屋”(装甲运兵车)排成一线,缓缓向城墙靠近。
车体坚固,为车内挖掘城墙根基的士兵提供掩护。
更有数十架高大的投石机,“哐!哐!哐!”地弹动,将千斤巨石狠狠地砸向城头!
每一下撞击,都让脚下的地面随之震颤。
城墙上,零落的箭矢和滚石落下反击,微弱得如同螳臂当车。
饥饿显然耗尽了守军最后的气力,他们只是在凭借意志和对家国的忠诚死守!
半年的围城,已至油尽灯枯之境!
此刻的太原已是瓮中之鳖、刀俎之肉。金人围太原打援军,要把大宋的精锐在救太原的路上全部绞杀。
对于太原城,金军也是打打停停,鸣金收兵,回营庆祝。
混乱和狂欢是趁乱脱身最好的掩护。
赵清璃和阿福趁着金军大肆庆功、营地警戒稍疏的间隙,悄悄摸到了中军的辎重粮草区域。
这里堆积如山的布袋正是她们的目标。
她们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将随身携带的火油罐泼洒上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当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伴随着噼啪的爆裂声在营地后方骤然亮起时,整个金军大营炸开了锅!
“粮草起火了!!”
“快救火!!”
“谁干的?!抓住他们!”
混乱的呼喝声四起。
赵清璃和阿福早已翻身上马——这是她们冒险潜入时在营地边缘藏好的最后底牌。
两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火光无法完全吞噬的黑暗深处奔驰而去,身后是汹涌赶来救急的士兵和越来越远的喧嚣混乱。
她们不敢停歇,借着夜色的掩护,绕开大道,专拣荒野小径狂奔。
马蹄踏过染血的文水河滩,踏过尸横遍野的战场。
耳畔风声呼啸,赵清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太原!林云舟!
借着夜色,亡命奔逃。
她们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数次金人哨岗的拦截。
终于,那座巍峨又伤痕累累的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太原。
城郭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破败。
高大厚重的城墙上布满被巨石砸出的坑洼裂痕,如同被反复鞭挞巨人的脊背。
空气中不再是战场的硝烟味,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掺杂着淡淡腐败气息的死寂味道。
城头人影稀疏,远不如汴梁守备森严。
更触目惊心的是,她们亲眼看到有穿着宋军衣袍的人影,稀稀疏疏。
赵清璃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城外,追着他们的金人骑兵正在杀过来。
就在这时,赵清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靠近西门的一处城楼上,虽然隔着极远的距离,虽然那人身形消瘦了许多,盔甲残破蒙尘,但那挺立的姿态,那无数次在心底描摹的轮廓
——是林云舟!
狂喜如同惊雷击穿了所有疲惫和恐惧!
赵清璃再顾不得隐藏,猛地勒马冲出藏身的土坡!
阿福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紧跟而上。
“驾!”
一黑一黄两骑突然从金营侧后方的荒野中冲出,如同两道闪电,直扑太原城西门!
马蹄踏碎草叶,扬起一路烟尘。
她们的出现极其突兀,守城的士兵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发现时以为又有突袭。
城头的林云舟也被这动静吸引。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望去,疲惫至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是谁?
找死吗?
两骑也敢冲城?
真当太原的守军死绝了?
就在城上弓兵调转准备射杀之时,那当先的一骑已疾驰至城下弓箭射程的极限处!
马上的“金人”猛地勒马,骏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几乎在同时,一个清亮却带着明显颤抖的女声,用尽全力朝着城头呼喊:
“林云舟!”
城头的林云舟,如遭雷击!
他猛地探出半个身子,双眼圆睁,死死盯住城下那个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却目光灼灼的“金人”。
这声音……是她?!
是清璃?!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巨大的震惊、无以复加的狂喜,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混乱,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膛,几乎要跳出来!
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城下,赵清璃喊完那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紧盯着林云舟,看到了他那失神的震惊表情。
成了!他认出来了!
但危险也瞬息而至!
金人已经反应过来,数支利箭朝着她这边呼啸射来!阿福大惊:“郡……主小心!”
赵清璃反应极快,一夹马腹,控着马匹一个灵巧的侧闪,避开了大部分箭矢,但其中一支还是擦着她的肩头飞过,带走一片衣襟!
刺痛传来,她闷哼一声,却顾不得许多。
她拼尽全力,再次朝着城头喊开门!
话音未落,她已狠狠抽下马鞭。
金人的箭雨和追捕的骑兵紧随其后!
城头上,林云舟终于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
是她!真的是她!她来了!就在城下!
他猛地抽出身旁士兵的佩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城外追赶的金兵方向狠狠一指,嘶吼道:
“放箭!掩护他们!给老子射!射死后面那些金狗!!!”
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音的哭腔。
积攒了半年的绝望和此刻骤然爆发的希望,交织成一股难以抑制的力量!
城门“嘎吱”作响,沉重地开启一道缝隙!
林云舟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在门缝堪堪容身的瞬间便已冲了出去!
他身后,数十名守军弓箭手在城垛后探身,箭矢如骤雨般泼向紧追不舍的金兵!
“放箭!掩护!”
林云舟的嘶吼声被淹没在箭矢破空的尖啸和金兵中箭坠马的惨嚎中。
赵清璃伏在马背上,肩头火辣辣的痛感被求生的意志压下。
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冲破烟尘,朝着自己狂奔而来!
“云舟——!”
她失声喊道,声音带着长途奔袭的沙哑和绝境逢生的狂喜。
金兵显然没料到城上守军反应如此迅猛,更没料到竟有人敢冲出城来接应!
前排骑兵被密集的箭雨射得人仰马翻,攻势为之一滞。
但更多的金兵绕过同伴的尸体,挥舞着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再次加速冲来!
几支冷箭刁钻地越过箭雨封锁,直射赵清璃后心!
“郡主小心!”阿福目眦欲裂,想扑过去阻挡,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郡主从马上跌下来,滚落在黄土里。
林云舟已冲到近前!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一切!
他猛地张开双臂,迎着那疾驰而来的箭雨冲过来,在赵清璃惊愕的目光中,狠狠将她抱在怀里!
几乎就在同时!
“嗖!嗖!嗖!”
数支利箭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钉在郡主刚才落马的位置!
两人紧紧抱着,在冰冷的、混杂着血污和碎石的泥地上躲避死神的袭杀!
其中一支甚至擦着林云舟扬起的发梢飞过,深深没入冻土!
尘土飞扬!
赵清璃被扑得头晕目眩,脸颊紧贴着林云舟剧烈起伏的胸膛,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浓烈的汗味、血腥味和尘土气息。
耳边是他如同擂鼓般狂跳的心跳,以及头顶呼啸而过的箭矢和金兵愤怒的吼叫。
“你……”
她抬起头,撞进林云舟近在咫尺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不羁或戏谑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失而复得的震颤,还有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滚烫到极致的后怕!
“不要命了?!”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冲击而劈裂变调,手臂却像铁箍般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谁让你来的?!谁让你来的?!”
他一遍遍地质问,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手臂的力道大得让她几乎窒息。
那不是责备,是恐惧!
是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她的、灭顶般的恐惧!
赵清璃被他吼得怔住,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猛地冲上眼眶。
三年来的担惊受怕,千里奔袭的九死一生,此刻在他滚烫的怀抱和失控的怒吼中,尽数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我……”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哽得厉害,只发出破碎的音节。
她抬起沾满尘土的手,紧紧回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汲取着那让她魂牵梦萦、支撑她走到这里的气息。
“快!进城!”
阿福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嘶声大喊。
金兵的骑兵已经重整旗鼓,绕过箭雨覆盖区,再次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汹涌扑来!
马蹄踏地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林云舟猛地回神!
他一把抄起赵清璃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动作迅猛得没有丝毫犹豫!
“走!”
他朝着城门方向嘶吼,抱着赵清璃拔足狂奔!
阿福紧随其后!
城头上的箭雨更加密集,拼命压制着追兵。
城门处的士兵也探出身子,挥舞着手臂焦急地大喊。
“快!快进来!”
十几步的距离,在身后金兵震天的喊杀和头顶呼啸的流矢中,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林云舟抱着赵清璃,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箭矢擦身而过的锐风,能听到身后金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终于!
在数支长矛几乎要戳到后背的瞬间,林云舟抱着赵清璃,猛地撞进了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城门缝隙!
“砰——!”
沉重的城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合拢!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门栓嗡嗡作响!
几乎就在门缝消失的同一刹那,外面传来金兵兵器狠狠砍在厚重门板上的“哐当”巨响,以及愤怒不甘的咆哮!
安全了!
城门洞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尘土和血腥气。
林云舟抱着赵清璃,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汗水混着尘土,从他额角滚落,滴在赵清璃苍白的脸上。
赵清璃也惊魂未定,双手依旧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抬起眼,看着林云舟近在咫尺的脸。
他瘦了,黑了,下巴上冒出青硬的胡茬,脸上沾满泥污和汗渍。
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狼狈的倒影。
四目相对,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
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云舟猛地低下头,滚烫的、带着尘土和血腥味的唇,狠狠覆上了她微张的、同样沾着泥土的唇瓣!
这不是温柔缱绻的吻,而是如同野兽确认领地般的啃噬和掠夺!
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差一点就天人永隔的恐惧,带着刻骨相思的煎熬!
他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唇瓣。
赵清璃浑身一颤,随即闭上了眼,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在这个昏暗、血腥、充满死亡气息的城门洞里,所有的礼教、身份、顾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剩下最原始、最炽热的确认
——他还活着!
她找到了他!
生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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