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船的前舱，录音机里放着音乐，肖老头摇头晃脑地跟着打节拍，不时地伸着脑袋看对面儿子家的水泥船。
搞得那么神秘，门还关着。
这个戴山兄啊，变着法子的帮他们家。
小燕一个丁点大的丫头能做什么？就折了些银元宝，搞什么技术骨干，居然算工资，还让他的孙女婿千里迢迢地带回去。
太感人了！
“小月啊！”肖老头扭头看到认真撕报纸的小孙女，感慨地说：“你山爷爷真是个好人啊！你长赢师祖和他都是爷爷遇到的贵人。”
“跪人！”肖月赶紧放下手里的纸，跪到家神面前磕头，嘴里念着“巧克力”。
肖老头乐了，“个小傻子，巧克力在柜子里香筒旁边，爷爷给你藏着呢！你奶奶不知道。”
肖燕家的船前舱，杜子腾盘腿坐着，把数好的三纸箱银元宝放到旁边，然后看着小桌子上随意散着的符，陷入了沉思。
他也是几天前才知道戴村长的大秘密。
当然，他一定会严守秘密的。
那个让部门里的无数高人惊叹的符师，那个让副部长赚得盆满钵满的高人，那个让马道长顿悟的前辈，就是眼前这个幼儿园的小豆丁。
哀尚公司的技术骨干肖燕。
看着这丫头严肃着脸，装作一副大人模样，杜子腾努力憋着笑。
要是部门里的家伙看到这些散乱的符，肯定各个捶胸顿足。
太没有仪式感了。
太没有敬畏之心了。
“姐夫，这些合格吗？”肖燕看到肚子疼表姐乎严肃的脸，心里有点打鼓，她最近可能有点赶进度，画得潦草了一些，有些笔画都打结了。
没办法，太忙了。
剁肉赚钱、做好姐姐看妹妹、扮水鬼听八卦、震慑家里的亲戚……
“嗯！非常合格！笔触很飘逸！”杜子腾拿起一张巨无霸——九龙送别，有种龙就在云层里翻涌的压迫感，惹得他身上的图腾都开始不安了。
默默运气梳理了下气息，杜子腾拿出特制的几个盒子，开始分门别类放置。
也就这些散乱才让他彻底相信画符的是个孩子。
太随意了。
纯粹地没有一点功利心。
分到一半的时候，杜子腾的手一顿，瞳孔收缩，刚压下去的气息又开始紊乱，他都佩服戴村长，怎么能够做到气息不乱的？
时刻见证这些旷世奇符的诞生，不会走火入魔吗？
肖燕伸头看到杜子腾的手停在一张巨无霸的上面，赶紧用手捂住脸，透过指缝，心虚地望着一脸沉思的表姐夫，内心尖叫：这个肚子疼能不能眼睛不要这么尖，好歹亲戚一场，她不能放过这一张凑数的吗？
“小燕！”杜子腾小心地把巨无霸符拿在手上，问：“这是什么符？”
完鸟，看出来了，要扣工资了。
“哎呀！表姐乎，这是画错的，我一不小心就夹在里面了。”肖燕顾不上自己的豁牙，干巴巴地张嘴笑着，然后伸手去够，杜子腾举高了。
“这个不算，这个不算，亲爱的表姐乎，你扔到旁边吧！千万别告诉山爷爷。”
肖燕谄媚地哀求着。
“好！”杜子腾抿着嘴，看了一眼擦汗的小丫头，把这张巨无霸摊在身后的木板上，继续分类。
等到把所有符清点分类好，杜子腾拿出特制的封条，把三箱银元宝全部严严实实地封上。
这是哀尚公司除了符以外的另一个大秘密。
这丫头简直就是地府的印钞机啊！
她叠的银元宝很值钱，但也很危险。
正常程序收到元宝的鬼会发财，非法抢的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这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要封好了，请他这个特殊部门的技术骨干亲自来押送。
当然，他大舅子是哀尚公司的大股东，戴村长才把他拉上同一条船，为了爱情，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说。
老婆还没有到手呢！
清点完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杜子腾从包里掏出四沓子的现金，放在桌子上。
肖燕看到自己这四个月的工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太心酸了！
家里要起那种盖琉璃瓦、磨彩色地平，装抽水马桶的房子，起码要三万多块呢！
她还看上了镇上一户人家的雕花门，大气！
可能又要加几千。
她老爹老娘起早贪黑地忙，两人都快瘦成人干了，也没赚到一千块，还是这里的加工费太便宜了，价格打不上去啊！
“咳咳，这个。”杜子腾又把那张巨无霸拿手上，小心地问：“这是什么符？”
有点心虚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在骗小孩。
又来，这个肚子疼是没完没了了。
肖燕眼珠子转了几个圈，笑着问道：“这是响亮的耳光，你要吗？不过不能告诉山爷爷。”
爸爸说肚子疼是个冤大头，厂里的皮鞋十八块钱一双，他买了五十二块钱一双。
真有钱啊！
有钱人杜子腾内心激动不已，这得造多大的孽，屠杀多少人才配得上这么多魂飞魄散的耳光啊！
想到部门已经跟那个王爷僵尸牵扯了快一年多了吧！
那家伙都发展了一个军队了。
部门本来就人才紧缺，跟它缠斗的这一年伤了好几个同事，要不是他买了“众神的平安祝福”，他也得挂彩。幸亏撑到马老及时出关，弄了个困阵，慢慢把他的手下钓出来灭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乱子。
好想试一试这个响亮的耳光啊！
“我要，给你这个数。”杜子腾竖起一根手指，肖燕看了激动不已。
十块钱！
真是个冤大头！
“你那还有吗？再给我两张，哦不，你有几张我全要了。”
为了保险起见，杜子腾觉得还是多囤几张的好。
“真的吗？”肖燕忍不住张开了嘴，眯着星星眼看着冤大头表姐夫，“我的你全包圆了？”
“嗯！”杜子腾点头，“有多少收多少。”
肖燕已经打开香案的柜门，拿出饼干盒子，把两本纸毛掸子一样的破书扔到旁边。
是的，长赢祖师的另一本破书也被肖月小朋友撕成了条状。
肖燕觉得妹妹将来的老公要是打她，肯定会被撕成一条一条的，还特别整齐。
她赶紧把五张响亮的耳光送到杜子腾的面前，这是团架以后，心情不好，送给爸爸、奶奶、姑姑、表哥、表姐的耳光。
“好，我收下了。”杜子腾快速地接过，就怕下一刻这丫头反悔，然后从包里又掏出了六沓子钱。
所以，不是十块钱一张！
肖燕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这个表姐夫太有钱了吧！
她将来找老公也要找这么有钱的，一掏一沓子钱。
为了感谢表姐夫的慷慨，肖燕赶紧从饼干盒里拎出了几十根长条，往桌上一放，说：“这是搭头，就送给姐夫了。”
那天肖月把几张巨无霸撕成条状，她感觉这些条还没有死，还有气，可以补救一下。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她重新用小细笔慢慢地画，眼睛都快瞎了，终于救活了。
“三清爷爷啊！”杜子腾头一回见到一条一条的符，问道：“这是什么符？”
肖燕想了下，说：“命运的绳索。”
这个灵感来源于镇上那个雕花门人家的狗脖子上的链子。
杜子腾觉得马老又可以去闭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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