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黄色的荒漠仿佛没有尽头,灼热的风卷起沙砾,打在护体罡气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林月如身形如一道淡灰色的流影,在起伏的沙丘间低空飞掠,速度极快,却又悄无声息,并未激起太大的烟尘。她并未全力赶路,而是一边前行,一边继续熟悉着新增的力量,同时以混沌感知不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根据那青木崖修士提供的信息,流火城位于陨星原东北方向,以她目前的速度,大约需要七八日的路程。这一路上,她遭遇了几波荒漠中特有的妖兽,如潜伏在流沙中的“沙蝰”,成群结队、口器锋利的“噬金蚁”,以及一种能喷吐毒雾的“枯骨蝎”。这些妖兽大多灵智低下,但性情凶悍,适应了此地恶劣的环境。
对于这些妖兽,林月如并未刻意避开,反而将其当成了磨砺自身术法的靶子。她尝试将新领悟的星辰锁定与混沌侵蚀结合,创出了数种简易却威力不俗的招式。
面对成群涌来的噬金蚁,她并指划出,一道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星芒的灰色刃光横扫而过,所过之处,噬金蚁不仅被斩断,残躯更是在瞬间被侵蚀消融,化为飞灰。此招她命名为“星蚀之刃”。
遭遇那头堪比筑基初期的沙蝰突袭时,她则施展出“混沌星缚”,双掌虚按,无数道混合着星辉的灰色气流如同锁链般从虚空探出,瞬间将庞大的蛇身缠绕、禁锢,那沙蝰疯狂挣扎,却撼动不了分毫,最终被锁链中蕴含的吞噬之力吸干妖力,轰然倒地。
几次实战下来,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越发精妙,混沌星璇运转圆融,神识也变得更加凝练。膝上的“星晖神弓”在那持续不断的星辰之力温养下,蓝色光核又凝实了少许,虽然距离恢复威能还遥遥无期,但总算不再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这一日,远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色山脉轮廓。根据信息,流火城便建于那片山脉之中,因其地底蕴含一种名为“流火玉”的独特矿脉,城体也多用赤红色岩石砌成,故而得名。
越是靠近流火城,周遭的环境开始出现细微变化。空气中狂暴的灵气似乎被某种力量梳理过,变得略微温顺了一些。地面上也开始出现零星的、耐旱的荆棘类植物。偶尔能看到一些修士的身影,或独自驾驭法器飞遁,或组成小队在地面跋涉,大多行色匆匆,面带警惕,彼此间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显然此地修士风气彪悍,缺乏信任。
林月如收敛了自身大部分气息,将外在表现维持在筑基初期的水准,混在零星的修士人流中,朝着那赤红山脉的入口方向行去。
流火城的入口,是一座依着天然峡谷修建的巨大关隘,高达数十丈的赤红色城墙巍峨耸立,墙体上布满了各种攻击和防御阵法的痕迹,斑驳而沧桑。城门洞开,有身穿统一暗红色甲胄、气息精悍的城卫军把守,对所有入城者进行盘查和收费。
“入城费,十块下品灵石。暂住超过三日,需办理身份令牌,另缴五十灵石。”一名面无表情的城卫拦住林月如,声音冰冷。
林月如没有多言,从刀疤脸储物袋中得到的灵石里取出相应数目缴纳。她注意到,这些城卫军的修为普遍在炼气中后期,小队长则有筑基期,纪律森严,显然流火城的掌控者并非庸碌之辈。
缴纳灵石后,她得到了一枚临时通行符牌,迈步走进了流火城。
城内景象与外面的荒芜截然不同。街道宽阔,以巨大的赤石板铺就,两侧是各种风格的建筑,高低错落,多以红色岩石为主材。店铺林立,法器铺、丹药坊、材料店、酒肆、客栈一应俱全,人声鼎沸,修士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丹药、金属矿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的复杂味道。
这里的修士,穿着打扮各异,气息也强弱不等,从炼气期到筑基期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几股隐晦的金丹气息。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陨星原特有的风霜与警惕,眼神锐利,不乏亡命之徒。
林月如如同一个普通的过客,漫步在街道上,混沌感知却如同无形的水波,悄无声息地收集着信息。她听到了关于黑风寨与青木崖近期冲突加剧的议论,听到了关于某个古修洞府被发现的消息,也听到了关于“流火玉”矿脉争夺的暗流涌动。
她首先需要找一个落脚点,并打探更详细的消息。
她选择了一家看起来不算起眼,但位置相对僻静的客栈——“磐石居”。要了一间带有基础防护阵法的上房后,她便来到了客栈附设的、也是流火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酒肆。 酒肆内光线昏暗,人声嘈杂。林月如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本地特有的、用烈酒和某种火属性灵果酿造的“赤焰烧”,慢慢啜饮着,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谈话。
“……听说了吗?黑风寨的刀疤脸,连同一队精锐,在阴风谷那边栽了,全军覆没!”
“真的假的?谁干的?青木崖请了外援?”
“不清楚,现场痕迹很少,据说死状诡异,不像青木崖的手段。有人猜测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妖兽,或者是……被路过的强者随手灭了。”
“嘿,黑风寨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不过他们最近和‘毒蝎帮’走得很近,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毒蝎帮?那帮玩毒的疯子?这下有热闹看了……”
林月如神色不变,心中了然,看来刀疤脸等人的死讯已经传开,暂时没人怀疑到她这个“路人”身上。
她又听到有人低声谈论:
“……‘天机阁’最近好像在收购一些稀奇古怪的古物,特别是带有星辰符文或者异种能量的碎片,价格开得不低。”
“星辰符文?难道跟传说中的‘星陨阁’有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谁知道呢,反正有东西就去试试,万一撞大运了呢?”
天机阁?星辰符文?林月如心中一动,想到了那块从阴风谷带出的青灰色石板碎片。或许这是一个出手的机会,也能借此接触一下这个似乎对古物有所研究的天机阁。
此外,关于离开陨星原的飞舟信息,她也打听到了一些。掌管飞舟运营的是流火城最大的势力——“流火盟”,每月会有两趟固定飞舟前往外界最近的中型修真聚集点“望北城”,但船票昂贵,需要一千下品灵石,而且需要核实身份背景,颇为麻烦。还有一种方法,是搭乘一些商会或者私人组织的、不那么正规的飞舟,价格稍低,但安全没有保障,甚至可能遇到黑船。
就在她默默规划着下一步行动时,酒肆门口一阵骚动,几名穿着统一黑色劲装、袖口绣着一只狰狞蝎子图案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眼神阴鸷,气息赫然是筑基中期。酒肆内的嘈杂声顿时小了许多,不少人面露忌惮之色。
毒蝎帮的人。
那阴鸷男子的目光在酒肆内扫过,当掠过林月如这一桌时,微微停顿了一下,虽然林月如收敛了气息,但其卓然的气质与陌生的面孔,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他并未多事,很快带着手下在另一张桌子坐下,低声交谈起来,话题似乎也围绕着阴风谷的变故。
林月如不欲多生事端,将杯中残酒饮尽,留下酒资,便起身离开了酒肆。
回到客栈房间,她布下更强的防护禁制,开始清点从刀疤脸那里得到的战利品。除了灵石和阴魂草,那青灰色石板碎片是她最在意的。她将碎片取出,以神识和星辰之力仔细探查。碎片上的符文确实与星陨阁的风格一脉相承,只是更加古老残缺。她尝试注入一丝混沌星力,碎片微微震动,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但并无其他反应。
“看来,关键还是在那‘天机阁’。”林月如沉吟。她决定明日去那天机阁探探虚实。
是夜,月黑风高。流火城并未因夜幕降临而完全沉寂,某些角落反而更加喧嚣。林月如在房中打坐调息,巩固修为。
子时刚过,她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眼中寒光一闪。混沌感知清晰地捕捉到,客栈外围的禁制被数道隐晦的气息以特殊手法悄然渗透,并非强行破开,而是如同水银般无声无息地侵入,目标直指她所在的房间!
来者不善,而且手段高明!
她不动声色,体内混沌星璇悄然运转,力量蓄势待发。
“嗤嗤嗤——”
数道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房间的窗户和墙壁瞬间被洞穿几个小孔,几缕淡若无物的黑色烟丝飘入,迅速弥漫开来,带着一股甜腥之气,直袭神魂!竟是极其歹毒的“蚀神烟”!
与此同时,房门被一股巨力无声震开,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疾扑而入,手中淬毒的短刃闪烁着幽蓝寒光,分别刺向她的咽喉、心脏和后脑!动作快、狠、准,配合默契,显然是精通暗杀的好手,修为皆在筑基初期!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绝杀之局,林月如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原地,右手抬起,五指张开,对着那弥漫的蚀神烟和扑来的三名杀手,轻轻一握。
“混沌……领域,开!”
以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扩张,笼罩了整个房间!力场之内,光线扭曲,空间仿佛变得粘稠无比!那弥漫的蚀神烟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并且开始自行消散、被无形的力量吞噬!那三名杀手前扑的身形也猛地一滞,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锁链捆缚,速度慢了何止十倍!他们脸上露出极度惊骇之色,想要挣扎,却感觉周身法力乃至气血都在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强行剥离、吞噬!
“星锢。”
林月如再吐二字,三点星芒自她指尖弹出,精准地没入三名杀手的眉心。三人身体剧烈一颤,眼中神采瞬间黯淡,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在原地,生机已绝!他们的神魂在瞬间被星辰之力镇碎、湮灭!
从袭击发生到三名杀手毙命,不过弹指之间!
林月如缓缓收手,房间内扭曲的力场消散。她走到窗前,目光穿透夜色,望向远处某座建筑的阴影,冷冷地传音过去:
“告诉你们主子,想死,尽管再来。”
远处阴影中,一道隐晦的气息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仓皇遁走。
林月如关上窗户,看着房间内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眼神幽深。她认出这些杀手并非毒蝎帮的人,其功法路数更加诡异阴狠,袖口有一个不起眼的、如同扭曲蛇形的标记。
“黑煞门?还是影杀楼?”她搜索着璇玑子传承中关于陨星原势力的零星记载,无法确定。但可以肯定,自己一入流火城,就被某些人盯上了。是因为阴风谷的事,还是因为自己陌生的面孔和可能显露的财力?
看来,这流火城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她清理了房间内的痕迹,将三具尸体和残留的蚀神烟处理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她的警惕性,已提升到了最高。
明日之行,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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