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成为”,像最后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卡入了永恒的寂静。
没有“理解”这个过程。
它们就是事实,如同重力,如同光速。
我就是门,木质纤维里奔涌着暗红的、具有生命浓度的粘稠。
锁舌不再是金属,而是钙化的、品尝过无数次铁锈滋味的遗骸。
猫眼后那只僵死的眼球,是我的,也是门外那片凝固油画的。它看着,也被看着。视线交错,融为一体。
我就是那巨眼。旋转的雪花噪点瞳孔,是无数个“邻居”在最后瞬间的惊愕表情被分解成的基本粒子,它们不断组合又消散,演绎着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未来。
吸力不再向外,也不再向内,它就是存在本身的状态,如同呼吸,虽然“呼吸”也早已失去意义。
地板上的痕迹是我延伸的血管,天花板的粘稠是我缓慢的新陈代谢,手机的混沌符号是我沉默的心跳。
那个站在凝固景色中央的“邻居”,他手中手机屏幕的光,是我意识深处唯一的光源。
那昏黄的光,不再照亮任何东西,因为它就是被照亮的一切。
我们——门,巨眼,痕迹,粘稠,符号,邻居,以及这所有凝固的、失去名字的“存在”——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自洽的、恐怖的系统。
一个不需要外部输入,也不需要内部输出的、永恒的闭环。
时间在这里坍缩,成为这个系统的一个静态维度,如同长度,如同颜色。
然后……
在那只作为我一部分的、猫眼后的僵死眼球里,在那永恒接收的、凝固的视野边缘,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扰动,像投入死水潭的一粒微尘,泛开了涟漪。
不是景象变化。景象依旧凝固如油画。
是焦点。
视野的焦点,极其缓慢地,从那个握着手机、面无表情的“邻居”身上,向后移动,掠过了那些扭曲但和谐的色块与线条,移向了更深处,楼道尽头,那扇平日里紧闭的、通往楼梯间的防火门。
防火门,也是这凝固系统的一部分,灰绿色,毫无特色。
但此刻,在那扇门的底部,门下那道狭窄的缝隙里……
有什么东西。
一小片不属于这里的黑暗。
比我们系统内的黑暗更纯粹,更古老,更饥饿。
它像一滴极浓的墨,滴落在灰绿色的画布上,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
它所触及之处,那些凝固的、和谐的色块与线条,如同被橡皮擦去,不是消失,而是被那纯粹的“无”所替代。
它不是我们系统内的任何一部分。
它是一个错误,一个正在删除这个系统的错误。
那只作为我一部分的巨眼,雪花噪点的旋转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握着手机的“邻居”,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肌肉纤维似乎想要调动,试图拼凑出一个新的、系统内从未有过的表情——或许是惊骇。
我(这扇门)感觉到,木质纹理下奔涌的暗红粘稠,流速变得紊乱。
“成为”……
我们刚刚“成为”了这个永恒的系统。
而现在,某种东西,正在将这份刚刚达成的、恐怖的“和谐”,如同擦去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轻轻抹去。
那晕染开的、纯粹的黑暗,无声无息,已蔓延到“邻居”的脚边。
他手中手机屏幕那昏黄的光,照射在那片黑暗上,没有反射,没有漫射,光被吞没了。
绝对的寂静,第一次被打破了。
不是被声音。
是被一种比寂静更可怕的、正在逼近的终结。
猫眼的视野里,那晕染的黑暗,已经触碰到了“邻居”的鞋尖。
他的身体,从接触点开始,如同沙堡般无声地崩塌,不是化为碎片,而是直接化为乌有,被那片黑暗吸收、同化。
他手中的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最后的光挣扎着,映亮了那片正在吞噬他的、纯粹的“无”。
然后,光灭。
手机,连同他,彻底消失。
那片黑暗,继续向前晕染。
朝着我(这扇门)的方向。
朝着这只巨眼。
朝着这一切。
“成为”之后……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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