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广告上写着“终极恐怖体验,吓破胆算你的”,王磊把手机屏幕怼到我们面前时,脸上是那种欠揍的得意。“就这个!‘怨灵回廊’,新开的,号称全市最恐怖,没人能在一小时内通关!”
李悦撇撇嘴,她马尾辫甩动的弧度都带着好学生特有的审视:“宣传噱头吧。逻辑谜题才是核心,恐怖元素只是氛围渲染。”
张翰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他老妈非要他戴上的转运红绳。
而我,陈昊,纯粹是被王磊生拉硬拽来的,我对这些东西一向敬谢不敏。
那地方藏在一条背街的二楼,招牌褪色得几乎看不见。
楼梯是木头的,踩上去嘎吱作响,像老人松动的牙齿。
接待处只有一个灯泡,昏黄的光线下,管理员是个瘦得像竹竿的男人,眼窝深陷,递过来免责协议的手指冰凉。
“规则很简单,”他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进去,出来,或者……留下。”他嘴角咧开一个怪异的弧度,露出黄黑的牙齿。
王磊龙飞凤舞地签了名,我们四个依次按了手印。
红印泥黏糊糊的,带着一股铁锈味。
沉重的铁门在我们身后关上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第一间灵堂,除了棺材和摇曳的烛火(假的,但逼真得吓人),就是那股子越来越浓的甜腥味。
李悦皱着鼻子,还在分析气味成分:“某种特制香料,模仿腐败……”可她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温度低得不像话,呵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找到钥匙,推开下一道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墙壁不再是粗糙的水泥,而是某种暗红色的、带着细微脉动的材质,摸上去温温的,有点粘手。
我们走了大概五分钟,前方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暗红,两旁的“房门”一模一样。
“鬼打墙?”张翰的声音有点发颤,他腕上的红绳颜色似乎黯淡了些。
“不可能,密室都有机关。”王磊强作镇定,但额角见了汗。
他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墙壁,那墙壁居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像是吃痛。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我们抬头,一个原本黑着的监控摄像头,竟然自己亮起了红灯,镜头微微转动,对准了我们。
那感觉,不像被机器看着,更像被什么活物凝视着。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李悦终于慌了,她去推我们来时的门,纹丝不动。
她开始用力拍打墙壁,带着哭腔喊:“开门!我们不玩了!退出!”
寂静中,只有她拍打墙壁的“啪啪”声,以及我们粗重的喘息。
然后,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不知从哪个隐藏的喇叭里传出来,清晰地钻进我们每个人的耳朵:
“游戏已经开始。退出机制,已关闭。”
是那个管理员的声音,但比之前更加非人。
恐惧像冰水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我们被迫继续往前走。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暗红、脉动和那股甜腥。
突然,张翰指着墙壁,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暗红的墙壁上,正慢慢渗出深色的、粘稠的液体,顺着墙面滑落,拉出长长的丝。
是血。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彻底取代了之前的甜腥。
“幻觉!一定是高压水枪喷的颜料!”王磊还在嘴硬,但脸色白得像纸。
变故发生得极快。
张翰腕上的红绳,“啪”一声,毫无征兆地断开了,掉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弯腰想去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红绳的瞬间,他身后的墙壁,那暗红色的、带着脉动的墙壁,突然像融化的蜡一样软化了,猛地凸出,形成一个模糊的、张开的巨口形状。
没有声音。
只有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
张翰甚至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量猛地拽进了墙壁里,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墙壁在他消失的地方迅速恢复原状,只留下地上那截断掉的红绳,以及空气中回荡的、他最后一丝被掐断的惊愕。
死寂。
我和王磊、李悦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钟后,李悦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冲向那面墙壁,疯狂地抓挠、踢打,指甲翻裂出血,但那墙壁坚硬如铁,冰冷无比。
“张翰!张翰!”王磊也扑上去,用拳头砸,用肩膀撞,回应他的只有沉闷的咚咚声。
没了。一个大活人,就在我们眼前,被一面墙吞掉了。
恐惧不再是情绪,它成了实质,攥紧了我们的心脏,冻结了我们的血液。
那冰冷的广播声没有再出现,但头顶那个摄像头的红灯,依旧稳定地亮着,像一个冷漠的眼睛,记录着这一切。
我们剩下的三人,像丢了魂一样,被无形的恐惧驱赶着,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跑。
走廊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笔直的,而是出现了岔路。
我们胡乱选择,跑进了一个类似手术室的房间。
无影灯惨白的光照在中间的手术台上,台上还有深褐色的、干涸的污渍。
墙壁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锈迹斑斑、形状诡异的手术器械。
王磊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的铁质器械架,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是假的,都是假的,高级机关……”
李悦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泪水在她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我靠着门,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然后,我听到了。
一种细微的、黏腻的、摩擦的声音。
来自王磊背后的那个器械架。
我瞪大了眼睛,想喊,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到,那器械架暗影笼罩的部分,阴影在蠕动,加深,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开来。
那阴影如有生命,伸出几缕黑色的、触手般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王磊的脚踝。
他猛地一僵,似乎感觉到了,低头看去。
下一秒,更多的黑色触须从阴影中爆涌而出。
它们顺着他的腿飞速向上缠绕,覆盖他的腰腹、胸膛、手臂……王磊的嘴张得极大,眼球突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黑色触须堵住了他的喉咙,蒙上了他的眼睛。
他像被拖入沼泽,身体被迅速地、无情地拉进那片蠕动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器械架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两三秒。
黑暗褪去,器械架依旧立在原地,锈迹斑斑。
只是王磊,消失了。
原地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悦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看着王磊消失的地方,瞳孔放大到极致,然后,她开始笑。
一开始是低低的、压抑的嗤笑,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在空旷的手术室里回荡,比哭还难听。
她疯了。
她一边笑,一边手舞足蹈,朝着房间另一头虚掩的门跑去,嘴里喊着:“出口!是出口!哈哈!光!”
我徒劳地伸出手,想拉住她,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她冲进了那条新的、更加昏暗的通道。
我跟着冲进去,却只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我拼命追过去,拐过弯,通道却到了尽头。
只有一面墙。
一面完整的、没有任何门户的、暗红色的、微微脉动着的墙。
李悦,也消失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孤独和绝望像潮水将我淹没。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扯破碎的风箱。
视线开始模糊,涣散。
最后看到的,是前方墙壁上,那暗红色的材质开始更加剧烈地蠕动,像沸腾的泥沼。
颜色汇聚,扭曲,最终,凝结成了一行歪歪扭扭、仿佛用鲜血书写的文字:
游戏结束,但灵魂永驻。
视野彻底黑暗下去的前一秒,我似乎又听到了那个管理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冰冷的笑意,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
“欢迎来到……真实地狱体验馆。”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监控室内,无数的屏幕闪烁着,显示着密室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
其中四个屏幕,刚刚依次变成了雪花点,最后彻底黑掉。
瘦削的管理员拿起一个老旧的、带着麦克风的录音设备,用他那毫无感情的沙哑声音说道:
“第四千七百二十一批体验者,沉浸式反馈收集完毕。恐惧峰值达标,灵魂能量吸收率百分之九十二点三。数据已归档。”
他放下设备,拿起桌上一本厚重的、皮质封面的登记簿,翻到最新一页。
上面潦草地写着王磊、李悦、张翰、陈昊四个名字,以及他们按下的红色手印。
他拿起一支蘸着红墨水的笔,在那四个名字上,缓缓地、一笔一划地,打上了一个巨大的“x”。
墨迹鲜红,如同刚刚凝固的血液。
他合上登记簿,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只有触摸上去,才能感到一种细微的、仿佛活物般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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