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空气凝滞如水,只有主机风扇在嗡嗡作响。
陈默的十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一行行复杂的代码流过屏幕,像是剖开了巨兽冰冷的肌体,露出了深藏的骨骼与神经。
终于,他在海量数据流的交错点,捕捉到了一个微弱却持续存在的异常信号。
“找到了!”陈默的声音嘶哑,混杂着疲惫与亢奋,“这不是漏洞,这是……一扇被刻意留下的后门!”
屏幕上,一段被加密的指令静静躺在那里。
经过反复的模拟运算和破解,其功能被清晰地还原出来:一个隐藏的输入接口。
只要输入特定的家庭编号,并附上一串被命名为“伦理豁免密钥”的动态密码,系统就会强制将该编号关联的胎儿“社会风险等级”重置为最低,并彻底屏蔽所有可能触发预警的负面标签。
陈默回头,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枫哥,他们知道这套系统不干净,这是设计者给自己留的退路。”
林枫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串复杂的密钥生成规则上,它与时间、服务器负载、甚至天气数据都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关联。
这扇门,不是随时都能打开的。
他低声开口,仿佛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这个冰冷的房间:“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用它,而是……谁配用它。”
这个哲学问题没能困扰他太久,现实的警钟就以最刺耳的方式敲响。
赵子轩的电话几乎是吼着打进来的:“林枫!出事了!我刚从卫健委的线人那儿拿到消息,‘胎儿信用预评’试点下周就要扩大到全省!第一批‘高危干预名单’已经下发到各个区县,小芳的名字就在上面!”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医院那边已经接到通知,随时会启动‘心理疏导加政策引导’的联合劝退流程。说白了,就是派人上门,逼她把孩子打掉!”赵子轩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不能再等了。
任何关于“资格”的犹豫,在一条鲜活生命的倒计时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必须抢在劝退小组踏进小芳家门之前,让她的产检记录在系统里变得“合法化”。
“用后门。”林枫的决定斩钉截铁,“但我们需要一个掩护,一个绝对安全、不会触发任何警报的‘高信家庭编号’作为伪装载体。”
“用郑主任自己的怎么样?”一直沉默的张野突然开口,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女儿去年刚生了孩子,我查过,从建档到生产,一路绿灯,全是最高级别的优待记录。用他的家庭数据做伪装,系统绝对不会怀疑。”
这个提议大胆到了极致,也安全到了极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干!”林枫
陈默立刻领会,双手重新按上键盘。
他的目标明确——市妇幼保健院的家属档案备份数据库。
那是系统防护最薄弱的环节之一。
不到半小时,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滴”声,郑主任女儿的新生儿建档编号和所有关联数据被成功提取出来。
接下来的操作,是整个计划的核心。
陈默将其称为“数据镜像绑定”:在系统的最底层,将小芳的产痕迹伪装成“郑主任家属为亲属代提交”的请求。
这样一来,当请求进入审核通道时,系统识别到的将是郑主任家那个光芒四射的“高信家庭”标签,从而自动触发“高信特殊通道”,直接放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默还编写了一个“流量混淆脚本”。
这个脚本会将他们的请求数据包拆分,伪装成上百个普通查询指令,绕道经过三个不同区县的基层卫生服务站服务器进行中转,最后再汇合提交。
这就像将一滴水藏进暴雨之中,即使算法进行反向追踪,也只会陷入一片数据的汪洋大海。
凌晨三点整。
当陈默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屏幕上不断滚动的代码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一分钟,两分钟……就在林枫的心快要跳出胸腔时,屏幕中央终于弹出了一个简单的绿色对话框。
上面只有四个字:建档成功。
林枫脱力般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他望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低声说:“现在,她是个‘被允许出生’的孩子了。”
然而,他们低估了这套系统背后人性的险恶。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枫的手机就发出尖锐的咆哮。
是老李婆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变形:“小林!不好了!小芳……小芳见红了!才八个月啊!我怀疑是昨天下午被那伙人给吓的!”
林枫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原来,尽管医院系统接受了建档,但一名负责审核的护士在工作微信群里,无意间抱怨了一句“今天系统怪怪的,有个高信通道的申请有点蹊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条消息被劝退小组的某个成员截图,迅速上报。
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当天上午,两名挂着“家庭发展顾问”胸牌的男女就敲开了小芳家的门。
他们没有争吵,没有恐吓,只是用最温和的语气,摆出最“科学”的数据,从遗传风险、社会抚养成本、孩子未来可能面临的歧视等角度,对小芳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心理健康评估”。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包裹着棉花的锥子,温柔而精准地扎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们不是在治病,是在逼胎流产!”林枫听完老李婆断断续续的哭诉,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将手机砸在桌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我开车去村里!”张野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赵子轩则立刻拨通了相熟的本地记者的电话,准备将这桩丑闻彻底曝光。
而林枫,在极度的愤怒中反而冷静下来。
他捡起另一部备用手机,直接拨通了郑主任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几乎是压着嗓子低吼:“郑主任!你给的退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人被拖死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传递着对方沉重的呼吸。
就在林枫以为对方会挂断电话时,郑主任突然开口,声音疲惫而沙哑:“今天下午三点,产科有一台例行的核磁共振设备检修,为了防止电磁干扰,整栋楼的监控和网络信号会中断十分钟。”
林枫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推诿,这是又一次默许,一个更加彻底、也更加危险的窗口期。
他挂掉电话,转头对正焦急等待的陈默下达了新的指令:“准备‘伦理豁免’的最终指令。等老李婆把小芳送进产房,我们立刻激活那个屏蔽后门,把小芳的整个分娩过程,从那该死的评估系统里,彻彻底底地‘抹掉’!”
陈默重重地点头,手指重新悬停在键盘之上。
电脑屏幕的一角,一个他刚刚写好的倒计时脚本,正冷漠地跳动着。
距离系统断联,还有6小时47分15秒。
窗外,不知何时聚拢的乌云黑压压地笼罩了整座城市,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像一场即将降临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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