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幽蓝光晕在林枫眼下投出青灰阴影。
他喉结动了动,拇指悬在屏幕上方三秒,才轻轻点开那条匿名消息。
的轻响里,一段模糊的视频弹出来。
画面是雨夜的美容院后巷,霓虹招牌的二字在水洼里碎成光斑,穿旧校服的女孩蹲在墙根,指尖捏着亮粉色指甲油——那支笔在斑驳墙面上划出银亮痕迹,不是标语,不是涂鸦,是一行行歪歪扭扭的python循环语句。
身后突然响起张野的低咒。
林枫没回头也知道,这位总把运动发带勒得老高的东北汉子正扒着他肩膀,脖颈因为凑近而绷出青筋。
张野的手指点了点手机:我刚用学校就业办的旧系统筛了半小时,这姑娘是去年被清退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少见的沉郁,苗族特招生,计算机系的苗子,学分绩点3.9,结果因为帮家里卖手工银饰被判定非学业时间经营,信用分扣到红线,直接踢出分流学校。
林枫的指腹蹭过屏幕上女孩沾着墙灰的后颈。
视频里的雨丝斜斜扫过她发梢,她写代码的手却稳得像刻碑,每写满一行就用指甲盖刮掉指甲油刷头的余料,动作熟稔得让他想起陈默修路由器时的模样——那是真正入了骨的热爱。
消息说能进分流学校内网。林枫把手机转向张野,屏幕亮度调到最高,要换我们的课程包。
张野的眉峰拧成结,伸手搓了把脸:分流学校内网......那是锁着全市职业教育资源的数据库,企业定向培养计划、技能认证题库、甚至企业内推名额全在里面。
之前陈默黑了三次都被反追踪,说是有军方级防火墙。他突然凑近林枫,眼尾泛红,但这姑娘......他指了指还在播放的视频,我让人查了她最近三个月的行踪——白天在美容院当学徒,晚上去老年大学蹭编程课,上周还在二手平台卖自己编的小程序,赚了三百七。
夜风卷着远处夜市的油香气扑上来,林枫的外套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盯着视频里女孩写完最后一行代码,对着墙面比划调试的样子,喉咙突然发紧。
那些被系统判定不务正业的手工银饰,那些被监控拍下来违规经营的交易记录,此刻都成了刺进他心口的针——原来不是他们不够努力,是规则早就给某些人画好了死局。
回消息。林枫突然说,拇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字,问他要验证方式。
枫哥!张野急了,这可能是套——
但如果是真的呢?林枫打断他,屏幕蓝光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如果我们能把课程包送进分流学校内网,那些被清退的、被分流的、被锁在职业赛道外的人......他的声音轻下去,像是怕惊动什么,他们不用再蹲后巷写代码,不用再偷偷蹭课,能光明正大用学校的机房,用正版软件。
张野突然不说话了。
他望着林枫手机里循环播放的视频,女孩写完最后一个分号,仰头对着雨幕笑了一下。
那笑容太淡,却像一颗火星,地炸开在两人胸口。
我这就去叫陈默。张野转身要跑,又顿住,需要我让阿勇哥调几个外卖骑士在附近盯梢吗?
防着......
不用。林枫把手机收进内层口袋,指腹隔着布料压了压,真正需要我们的人,不会玩这些虚的。
他重新望向城市暗处的光点,那些被课程唤醒的星星之火,此刻在他眼底与视频里的雨幕重叠。
当他再次点开视频回放时,镜头刚好扫过女孩写在墙根的最后一行代码——
那行被雨水冲淡了一半的字符里,有个不太明显的笔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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