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写着“人是目的”的纸片消失在夜色里时,林枫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
赵子轩的消息弹窗跳出来,直播链接后面跟着一行大写的“第三次”——他不用点开都知道,屏幕又该黑了。
果然,点击的瞬间,熟悉的黑屏裹着系统提示音涌出来:“传播未经认证知识内容,违反社区治理条例。”林枫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后槽牙抵着腮帮,突然想起三小时前赵子轩在群里发的预告:“今晚讲康德,给摆摊阿姨留了前排。”现在那排位置该空着吧?
摆摊阿姨的小马扎还支在路灯下,可直播没了,街头大学的黑板大概被收进了后备箱。
“操他妈的。”赵子轩的语音消息炸在耳边,带着电流杂音,“后台查了,举报Ip是城南社区服务中心。”
林枫的呼吸顿了半拍。
城南社区——小薇上个月刚入职的地方。
他迅速切到后台管理页面,三个月来的听众名单在屏幕上滚动,红色标记的“约谈记录”像滴在白纸上的血。
第七个名字跳出来时,他的瞳孔缩了缩:“抗癌少女”,那个被网暴抄袭论文、是他们翻出监控录像证明她被教授剽窃的女孩。
“她现在拿我们换户口本?”张野的拳头砸在桌上,木质桌面发出闷响,“老子当时在医院守了她三天三夜!”
林枫按住张野发抖的手腕。
他调出小薇的社交动态,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微博转发的“正能量青年榜样”配图里,她穿着社区制服笑得标准;朋友圈的“思想矫正结业证书”边角泛着金漆;社区演讲视频里,她对着镜头说“感谢组织让我重获清白”,尾音却像被线牵着的木偶,生硬得刺耳朵。
“看这个。”林枫把手机转向众人,视频暂停在小薇的眼睛——瞳孔在灯光下散得很开,“她说‘真正的觉醒是学会感恩’时,睫毛抖了七下。”他敲了敲桌面,“人撒谎时,眨眼频率会不受控。”
赵子轩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我要见她。”
“你疯了?”张野扯他袖子,“万一她现在……”
“她手机里存着当年撕假合同的录像。”赵子轩的声音发颤,“那天她举着碎纸片说‘这才是真实的我’,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抓起外套,“我给她看这个,就算……就算她要举报,我也要让她记起自己是谁。”
林枫盯着赵子轩泛红的眼眶,沉默两秒后点头:“陈默远程监听,用伪装成耳机的录音设备。张野在咖啡馆后巷接应,别露面。”他指了指窗外斜对面的出租屋,“我在三楼,用望远镜看她的肢体语言。”
第二天下午三点,咖啡馆的冷气开得很足。
林枫蹲在出租屋积灰的窗台上,望远镜镜片蒙着一层白雾。
他哈了口气擦净,正好看见赵子轩推门进去。
小薇坐在靠窗位置,米色针织衫裹得严严实实,手指绞着咖啡杯柄,指节泛白。
赵子轩没坐,直接把U盘推过去。
林枫的望远镜里,小薇的喉结动了动,视线死死黏在U盘上——那是她当年在教授办公室撕毁伪造的论文转让合同的全程录像,每一声纸片撕裂的脆响,都曾是她对抗网暴的武器。
“这是你说的,真实的你。”赵子轩的声音透过陈默的监听设备传来,带着刻意压下的颤抖,“他们给你的,是别人要你成为的样子。”
小薇的手指伸出去,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
她抬头时,林枫在望远镜里看清了她的眼睛——眼底有团火在烧,却被什么东西死死压着,“赵哥,”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灰,“我妈……”
后半句被张野的消息打断。
林枫手机震动,发来的照片里,社区医院的缴费单上“思想矫正奖励基金全额报销”几个字刺得人眼疼,最下面一行“线索等级:A类,奖励积分:3500”红得滴血。
“主治医生说,只要持续提供高价值线索,治疗无限期。”张野的语音带着咬牙切齿的闷响,“她妈床头贴着‘感恩组织’的锦旗,可输液管里流的是她的良心。”
林枫把照片转给陈默。
技术宅的键盘声突然密集起来,“黑进她手机云备份了。”陈默的声音从电脑扬声器里冒出来,“每举报一次‘街头大学’,信用分+50,现在3200,刚好够‘稳定居住资格线’。”他顿了顿,“还有个《不可控叙事识别手册》,404教室被标成‘典型非理性动员案例’。”
屏幕上的数据流跳动着,林枫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们用命换嘴,用病绑心。”他转身看向三个室友,眼睛亮得吓人,“明天开始,我们放个假消息——说‘微光节点’要在市图书馆搞线下汇演。”
赵子轩皱眉:“这不是引蛇出洞?”
“我要看看,”林枫的手指重重敲在“微光节点”四个字上,“他们急着扑灭的,到底是火,还是火可能烧到的人。”
深夜,林枫登录“夜学群”。
对话框里,“微光节点市图书馆汇演”的消息编辑了一半,光标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像颗未燃尽的火星。
他盯着屏幕,忽然想起那天孩子们画的四个小人,想起夜市大叔绣着“人是目的”的摊布,想起环卫阿姨藏在扫帚把里的《论法的精神》。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他轻声说:“这次,换我们给火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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