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手表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冷光，勉强照亮前方不到一米的距离。管道壁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絮状物，空气污浊沉闷，带着金属锈蚀和机油的味道。苏晚只能匍匐前进，膝盖和手肘摩擦着冰冷的金属管壁，发出窸窣的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她不敢打开任何照明设备，那无异于在黑暗中为追兵点燃灯塔。身后的方向，已经传来了金属被撞击和人员模糊的呼喝声，追兵显然也进入了管道系统，并且熟悉这里的结构，速度远比她要快。
必须尽快找到陆沉渊所说的那个“机会”——东南角的出口，或者任何可以脱离主干管道的支路。
她凭借着手表上那张极其简略、且信号时断时续的地图，在纵横交错的管道中艰难地辨别方向。每一次遇到岔路口，都是一次生死抉择。压抑、缺氧、以及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恐惧，如同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
在一次被迫选择向左的岔路后，她爬行了大约十几米，前方似乎到了尽头，只有一个向下垂直的管道，深不见底。地图在这里没有任何标注。
难道走错了？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后退已经不可能，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趴在管道边缘，用微光向下照去，下方大约三四米处，似乎有一个横向的支管口。这是唯一的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姿势，小心地将身体探入垂直管道，用脚和后背抵住管壁，艰难地向下滑去。粗糙的金属摩擦着她的衣服和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就在她快要够到那个支管口时，上方传来脚步声和灯光！
“这边！有痕迹！”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垂直管道上方响起，灯光向下扫来！
苏晚心头一紧，猛地向下一坠，双手险险地扒住了横向支管口的边缘，身体悬在半空！上方的灯光几乎擦着她的头顶掠过。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拖进了横向支管。这个管道更加狭窄，她只能侧着身子勉强挤进去。
上方的追兵似乎没有发现这个向下的垂直管道还有横向分支，脚步声和灯光逐渐远去。
苏晚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暂时安全了，但她也彻底迷失了方向。这块区域，已经超出了陆沉渊提供的地图范围。
她必须继续前进。休息了片刻，她再次开始艰难的爬行。这个支管似乎废弃已久，积尘更厚，甚至能看到一些小型啮齿动物的干尸。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气流，以及……一种低沉的、有规律的轰鸣声？
她精神一振，朝着声音和气流的方向加速爬去。管道开始出现向上的坡度，并且逐渐变得宽敞。
终于，她爬到了管道的尽头。尽头被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栅栏封住，栅栏外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粗大管道和阀门的设备间。那低沉的轰鸣声，正是来自于此。
是这座地下基地的能源核心或者循环系统机房？
苏晚仔细观察栅栏，发现它虽然锈蚀，但焊接点依然牢固，徒手根本无法破坏。她再次拿出“影狐”的工具包，找到一个小型的高频振动切割器。这东西功率不大，切割这种金属需要时间，而且会产生噪音和热量。
但这是唯一的出路了。
她将切割器对准一个焊接点，启动了开关。细微但尖锐的“滋滋”声在设备间的轰鸣掩盖下，并不算太明显。火星和金属碎屑四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第一个焊接点终于被切断。她移动到第二个点……
就在她切割到一半时，设备间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两个穿着工装、拿着检测仪的技术人员走了进来！
苏晚立刻关闭切割器，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管道阴影里。
那两个技术人员似乎在进行例行巡检，一边记录数据一边闲聊。
“……三号泵组的压力有点异常，得报修一下。”
“嗯。听说上面刚才乱成一团，火灾警报响了，好像在抓什么人？”
“谁知道呢，这地方秘密多了去了。赶紧弄完回去，这地方呆久了不舒服。”
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了苏晚的耳中。追捕还在继续，但似乎还没有大规模搜索到这个相对偏僻的设备间。
两名技术人员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通风管道口的异常，记录完数据便离开了。
苏晚等待了片刻，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立刻重新启动切割器，以最快的速度切割剩下的焊接点。
终于，“哐当”一声轻响，整个栅栏被她卸了下来。
她小心地钻出通风管道，落入设备间。这里温度较高，空气中有浓郁的机油味。她快速环顾四周，寻找出口。
根据刚才技术人员的动向，出口应该就在他们进来的方向。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发现这是一扇需要刷卡才能打开的金属门。
怎么办？硬闯肯定不行。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一角的一个工具柜上。她走过去，打开柜子，里面有一些备用的工装和工具。她迅速套上一件略显宽大的工装，戴上帽子，压低帽檐，然后将自己的衣服和背包塞进工具柜深处。
她必须赌一把，赌这里的员工彼此并不完全熟悉，赌这身工装能让她蒙混过关。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门内的开门按钮（内部开门通常不需要权限）。门滑开了。
门外是一条相对安静的工业走廊，灯光不算明亮，偶尔有穿着同样工装的人员匆匆走过，并未特别注意她。
苏晚低着头，模仿着其他人员的步态，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这条走廊通往哪里，但只要能离开核心区域，找到通往地面的路径，就有希望。
她走了大概五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路标显示一条通往“主控中心”，另一条通往“物流中转区”。
物流中转区！那里很可能有通往地面的货运电梯或者通道！
苏晚心中一喜，正要转向物流区方向，旁边通往主控中心的走廊里，突然走出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脸色阴沉如水的陈明远！他身边跟着一名目光锐利的安保主管。
陈明远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走廊，瞬间就定格在了穿着工装、低头疾走的苏晚身上！
尽管她换了衣服，改变了发型，但那熟悉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以及那一瞬间因被发现而微不可察的僵硬，都没有逃过陈明远毒辣的眼睛。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意。
“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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