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扮演，都像是一次对自我的撕裂。
他必须收敛起，军人的锐利眼神，换上商人的精明和算计，
必须压制住，直来直去的性格，学会拐弯抹角和笑里藏刀。
老陈的要求近乎苛刻。
一次模拟与“目标人物”的会面中，林平因为，下意识的一个挺直腰板的动作，被老陈当场叫停。
“眼神！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老陈严厉地指出，“林墨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和风险，不会有你那种下意识的警惕和正直！重来！”
夜晚，林平独自躺在宿舍硬板床上，常常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和迷失。
镜子里的那个人，穿着丝绸睡袍，头发抹着发胶，
眼神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玩世不恭，陌生得让他心惊。
他有时会用力搓洗脸颊，仿佛要洗掉，那一层虚伪的油彩。
唯一的慰藉和支撑，是夜深人静时，他悄悄进行的体能恢复训练。
在小小的房间里，他做着俯卧撑、深蹲，感受着肌肉的酸痛和力量的回归。
只有在这种纯粹的、属于战士的磨练中，他才能找回一点，
真实的自己，确认那颗跳动的初心从未改变。
他也抓紧一切时间，深入研究“山魈”和“将军”案件的所有卷宗，
试图从海量信息中，找到那根若隐若现的线头。
他意识到，“山魈”团伙行事风格大胆而缜密，对国际金融和贸易体系，极为熟悉，
他们的活动很可能与，某些合法的跨国企业或金融机构有牵连。
几个月后，林平（或者说林墨）已经基本完成了，外在的蜕变。
他能熟练地周旋于，模拟的高端社交场合，言谈举止几乎无可挑剔。
连老陈都偶尔会，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这天，老陈将他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个加密的U盘和一张机票。
“初步考验来了。”
老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东南亚，t国首都。那里有一个跨国金融论坛，与会者鱼龙混杂，其中可能有我们要找的线索。
你的任务，是以‘林墨’的身份参加论坛，接触一个代号为‘信天翁’的目标人物。
他是某个离岸资金管理公司的掮客，可能与‘山魈’的资金渠道有关。
你的目标是获取他的信任，摸清他的底细。”
老陈盯着林平的眼睛：“记住，你只有一个人。没有后援，没有身份暴露后的营救计划。
一旦失手，后果自负。这是‘暗流’小组的规矩。”
林平接过U盘和机票，感觉分量沉重。
这不再是模拟，而是真正的实战。
目标在明，他在暗，但暗处的猎人，也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
“明白。”
他简短地回答，眼神已经切换到了“林墨”模式，带着一丝对挑战的兴奋和漫不经心。
第二天，林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西装，戴着价值不菲的腕表，
拖着低调的行李箱，通过VIp通道，登上了飞往t国的航班。
飞机爬升，穿过云层。
舷窗外，是蔚蓝无际的天空和刺眼的阳光。
林平（林墨）靠在舒适的座椅上，闭上眼。
飞机的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
头等舱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和皮革的味道。
林平，现在是林墨了，调整了一下座椅的角度，让自己陷得更深一些。
他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金丝眼镜，遮住了眼底，可能泄露情绪的锋芒，
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扶手，一副百无聊赖、又带着点商务人士特有的疲惫感。
空乘人员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饮品，他微微摆手，用略带慵懒的语调，要了一杯冰水。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和反复的练习，力求自然，不露痕迹。
他闭上眼，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U盘里的资料他已经烂熟于心：“信天翁”，真名不详，活跃于东南亚灰色金融圈，
以手段灵活、人脉广泛着称，尤其擅长利用，复杂的离岸架构和加密货币，进行跨境资金转移。
这次t国金融论坛，他将是几个分论坛的主讲人之一。
接近他，不能显得过于急切，必须顺理成章。
林墨为自己设定的身份，是一个对“新兴投资渠道”感兴趣的、带有一些投机色彩的华裔商人。
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一个能让“信天翁”产生兴趣，又不会引起警惕的理由。
飞机降落在，t国首都国际机场，湿热的风扑面而来。
林墨入住了一家，位于市中心、以隐秘和高服务水准着称的五星级酒店。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先花了一天时间，像个真正的游客或商务人士一样，熟悉酒店环境，
在附近的商业区闲逛，甚至在酒店的泳池边，晒了会儿太阳，确保自己的出现不会显得突兀。
第二天，金融论坛正式开幕。
会场设在另一家豪华酒店，安保森严，与会者非富即贵，或是金融界的翘楚。
林墨穿着得体的西装，持着伪造得，毫无破绽的邀请函，顺利进入会场。
他没有直接去寻找“信天翁”，而是像个普通的参会者一样，听取了几场演讲，
在茶歇时与其他与会者，进行一些不痛不痒的交流，名片发出去几张，也收回来几张。
他表现得对几个关于区块链和数字资产的分论坛“特别感兴趣”，
这是老陈团队，为他精心挑选的、与“信天翁”领域有交集的兴趣点。
终于，在下午一个关于“离岸信托与资产全球化配置”的分论坛上，他看到了目标。
“信天翁”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小一些，约莫五十岁年纪，穿着一身略显花哨的亚麻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正在台上侃侃而谈，语速很快，眼神灵活地扫视着台下，带着一种精明和审视。
林墨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认真听讲，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下，表现得像一个虚心学习的后辈。
演讲结束后，是提问环节。
林墨看准时机，举手提问。
他没有问过于专业或敏感的问题，而是围绕演讲中，一个关于“新兴市场风险对冲”的案例，
提出了一个看似中规中矩、实则隐含了，对某些“非传统渠道”好奇心的疑问。
他的问题角度刁钻，但又保持在学术探讨的范畴内，立刻引起了“信天翁”的注意。
“信天翁”看向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兴趣，详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并在最后补充了一句：“这位先生看来对实际操作很有见解，会后我们可以私下交流。”
第一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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