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楚凝与越青峰便来到了码头。
岸边除了几艘莫家的货船，还泊着许多小舟，或是渔船，或是渡船。
其中一艘上，船夫正垂竿钓鱼，见二人走近，忙收了竿子，脸上堆起笑来：“两位客官，可是要渡河？”
楚凝未直接应他，转而看向越青峰：“你是去星澜城，还是玉水镇？”
越青峰抚着颌下胡须，笑意温和：“呵呵，星澜城鱼龙混杂，楚姑娘容貌这般出众，若是不慎暴露，怕是又要让那些人跑了。不如便由老夫去星澜城，若是得手，自会先去玉水镇将人交与姑娘处置。”
楚凝颔首道：“如此也好，人少些，倒能图个清静。”
说罢，她登上小舟，对船夫道：“船家，去玉水镇。”
船夫打量着楚凝，见她一身绫罗绸缎，虽样式素雅，却难掩料子的华贵，再配上那张足以让见者倾心的容颜，心中已然断定，这定是位非富即贵的主儿。
他搓了搓手指，脸上堆着精明的笑：“姑娘有所不知，那玉水镇可不近，一来一回得耗上一天功夫，这价钱可不便宜……”
楚凝心思剔透，怎会不知他的盘算，却也懒得多费唇舌，只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随手抛了过去：“这些，够了么？”
船夫接住碎银，眼前顿时一亮，忙塞到嘴里用力咬了咬，确认是真银后，飞快揣进怀里，头点得像捣蒜：“够够够！不知姑娘何时动身？”
楚凝走到船头，轻轻抖了抖裙摆上的微尘，从容坐下，语气淡然：“现在便走。”
“好嘞！姑娘坐稳咯！”船夫吆喝一声，解开系在岸边的麻绳，拿起船桨往岸边石壁上一撑，小舟便悠悠地朝着玉水镇的方向划去。
目送楚凝的小舟渐远，越青峰转身登上另一艘小舟，对船夫道：“船家，去星澜城。”
那船夫闻言，连忙摆手：“这位客官，星澜城外的河面暗流太多，我这小船吃水浅，真要去了，怕是得翻船呐。”
越青峰略一沉吟，又问道：“那要如何才能去星澜城？”
船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艘货船——船帆上印着个大大的“莫”字，船下几十名力工正扛着盐袋，排着队往船上送，一派忙碌景象。
“瞧见那艘货船没？”船夫道，“您去问问看，若是运气好，碰上他们刚好要途经星澜城，给些钱，说不定就肯捎您一程。”
越青峰拱手谢过，便朝着货船走去。
此时，货船甲板上，一名监工模样的汉子正凶神恶煞地站着，手里甩着鞭子，对着来回搬运的力工厉声喝骂：“磨磨蹭蹭的！不想要工钱了？！”
见一个陌生老者走上船来，他立刻上前拦住，粗声喝问：“你是干什么的？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下去！”
越青峰面色平静，缓缓问道：“你们这船，可途经星澜城？”
监工一听，便知他的来意，脸上立马换了副表情，一手捻着自己稀疏的胡子，堆起笑来：“您是要去星澜城？那您可真是运气好，我们这船刚好要在星澜城停几日，给当地商贩供些盐。按眼下这装货速度，明日一早就能出发，您可以先在船上客房歇一晚，一共二百文。”说罢，他伸出两根手指。
越青峰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里面钱财不多，却也恰好有几串铜钱。他取出两串递给监工，便径直朝着船舱走去。
监工接过铜钱，等越青峰进了船舱，做贼似的地左右瞧了瞧，而后将其中一串铜钱揣进了自己怀里。
随后，他也进了船舱，走到账房，把越青峰要乘船的事告知账房先生，又将剩下的那串铜钱交了上去。
……
翌日清晨，碧波城的晨雾还未褪尽，像一层薄纱笼着街巷。
卫荣与蓝梦蝶在客栈歇足了一夜，用过早饭便往钱庄去。行至不远处，已能瞧见那方门匾——“汇楚钱庄”四个大字用金漆描就，与罗烟集的钱庄如出一辙。
此时钱庄大门紧闭，周遭安静无比。只是门前石板上，些许干涸的血迹，无声诉说着这里此前并不不太平。
偶有地痞流氓路过，瞧着紧闭的大门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经过时忍不住偷瞥一眼，眼底翻涌着不加掩饰的贪婪，又很快被心中的忌惮压了下去。
卫荣望着来往行人的神色，若有所思。他转头问身旁的蓝梦蝶问道：“你们幽龙帮之前掌控着整个碧波城，这钱庄想必也是帮中产业吧？”
蓝梦蝶双臂环在胸前，轻轻耸了耸肩：“我从前不过是个才当了个把月的堂主，城中许多内情还没资格接触。不过看这周遭人的模样，连地痞都不敢打主意，估摸着里面守着不好惹的角色，说不定是侥幸逃过一劫的。”
卫荣没从他口中得到更多信息，略一沉吟道：“那我们先进去看看。若是里面的人认得你，便可知是幽龙帮的人，能省我们不少麻烦。若是不认得，我们就假装来存钱，趁机打探一番。”
蓝梦蝶点头应下，跟着卫荣迈步上前。
“咚咚咚。”卫荣抬手叩响了朱红色的大门。
片刻后，门轴转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大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一名壮汉从缝中探出头，打量着两人，粗声说道：“钱庄这几日不营业，二位请回吧。”说罢，便要将门合上。
蓝梦蝶却已认出了他，当即上前一步，伸手抵住门板，喝道：“蠢货，连我都不认得了？”
那壮汉闻言一怔，定睛看向蓝梦蝶，忽然想起帮中确有这么一位——瞧着是绝色女子，实则是男子，手段更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的堂主。
“您……您是蓝堂主？”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色，连忙赔上笑，“没想到您还活着！快请进，快请进！”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开了道路。
待卫荣与蓝梦蝶进了门，蓝梦蝶脸色一沉，冷声问道：“听你这意思，是盼着我死？”
“小的不敢！”壮汉吓得连忙单膝跪地，低着头拱手道，声音都带了些发颤。
“你们管事的呢？带我去见他。”蓝梦蝶语气未缓。
“回堂主，掌柜的说有要紧事要上报，事发当天就已经离开了。”壮汉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回话，“临走前吩咐过，钱庄不许任何人进入。方才是小的瞧到来人是堂主您，才敢私自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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